改变

  覃沁走后,祝笛澜陪丁芸茹在家吃饭看电影。吴峻峰一直给她发消息,她本想忽略,但觉得看电影的时候不太安稳,总想着这些信息。
  追她的人很多,她早就习惯于忽略这些她不在乎的消息和人。但对于吴峻峰,她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她不讨厌他,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想与他有任何发展。这个男生单纯得可爱,说的话都带着大男孩性格的乖巧。
  祝笛澜之所以愿意留联系方式给他,是因为她一眼就看穿这个男生很容易被她掌控,他无法影响她的生活。
  她忽略他就像忽略其他追求者。但他醉醺醺地给她发消息时,她犹豫了一下。
  她本以为这个男生会把这一夜情抛诸脑后,没想到这事好像对他造成了伤害。因为这层一次性的肉体关系,祝笛澜还是略有不忍。
  她找了个借口回家,把吴峻峰发给她的语音打开。她一边慢悠悠地做睡前脸部按摩,一边听着这些语音。
  吴峻峰的声音带着年轻男生的磁性,一开始很正常,后来似乎是喝醉了,带着软糯的撒娇。他总是叫她“姐姐”,带些撒娇的温柔语气非常好听。
  祝笛澜淡淡笑着,她打算听完这些就好好给他发个消息,让他不要再放希望在她身上了。
  这已经是她最认真的做法了。其他人,她连黑名单都懒得拉。
  可是后来,吴峻峰的声音有些变,他说他一个人在他们遇见的酒吧喝酒,到了后来,他的声音里带着醉腔。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住地道歉。祝笛澜忽然有点心软。
  语音播到最后一条,他的声音闷闷得:“姐姐,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你从来不回我。姐姐,对不起,我不想骚扰你,我不想惹你讨厌的。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能不能再见你一次?我想听你当面对我说……”
  祝笛澜正用润肤乳轻轻抹小腿,听完这一句,她下巴靠着膝盖思忖了许久。忽然吴峻峰的电话打进来,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接通。
  “诶,姐姐……”吴峻峰的声音也显得很意外,他没想到她真的会接,“姐姐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他叫姐姐的声音都那么温顺可爱。
  祝笛澜轻柔地说,“你不要再联系我了,好吗?”
  “你见我一面好不好?求你了。”
  “我说过了,你很好,你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把我忘掉好不好?”
  吴峻峰只觉委屈。张垣夕不出声地比手势,要他开免提,他躲闪着不肯。
  吴峻烨见他已经伤心得快说不出话,只好接过手机,客气地低声说,“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峻峰的哥哥。没有其他意思啊姑娘,他真的挺伤心的,你能不能来见他一面?当面拒绝他好让他死心。”
  祝笛澜沉默许久。对面这个自称吴峻峰哥哥的人,说话声与吴峻峰一样轻柔,温和的语气里透着担忧。
  她叹了口气,她有时候生气自己可以把人看得这么明。不过是通电话,她就知道吴峻峰兄弟俩都是性格踏实的“老好人”。
  她不是个心软的人,她清楚自己在感情上可以渣到什么地步,她只是不想就这样从情感上毁掉一个单纯的好人。
  “谢谢你。麻烦你把电话给他好吗?我跟他说几句。”
  吴峻峰握着电话听筒,忽然显得很激动。他挂掉电话,因为喝酒而有些发红的双眼显出奇异的光彩来。
  “她说她来!她来见我!我去门口等她!”说罢他就要往外冲。
  覃沁一把拽住他,嘟囔道,“出息。”
  凌顾宸不客气地嘲笑,“你没资格说他。”
  “起码我追的我娶回家了。这个,我一看段位就知道这位小老弟搞不定。”
  “我不去她找不到……”吴峻峰可怜兮兮的。
  “早着呢,”覃沁依旧拽着他,“稳重点。”
  “有没有好看的伴娘,快给他看看照片……”吴峻烨无奈地催促。
  祝笛澜之所以会答应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她其实不被允许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单独出门,但她盘算过了,罗安跟着覃沁吃饭去了,这一晚因为她与丁芸茹在一起,凌顾宸很买账,大概率不会查她。
  她只要快点溜出去,见完吴峻峰就回来。他所在的地方只离新湾公寓十分钟车程,她可以速战速决。
  她已经卸妆,也无心装扮,带了副大大的框架眼镜,略作遮挡,套了件T恤和墨绿色的半身一步裙,穿了双平底鞋就出发了。
  到了这家高档餐厅,她的模样低调得如同学生。
  她按消息找到吴峻峰所在的包厢,她不愿见到其他人,便在走廊拐角发消息。吴峻峰收到消息就飞也似的跑出来。吴峻烨不放心,跟着他到走廊。
  吴峻峰紧紧抱住祝笛澜,祝笛澜有些躲闪,只是轻轻扶着他的手臂。吴峻峰微微俯下身,他把头放在祝笛澜的颈窝间,闻到一阵清幽的淡淡玫瑰香气。
  祝笛澜皱眉,她不想同他表现得那么亲昵,但吴峻峰显然喝醉了,她推不动这么个身高快一米九的人。她温柔地说,“你听我的话,好吗?”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不要再喝这么多了,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不要再想我。你会找到与你相爱的人,我不会再见你了。知道了吗?”
  吴峻峰把她抱得更紧,委屈地哽咽了两声,喃喃道,“知道了。”
  吴峻烨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他眉宇间的忧愁不散。包间里的其他人都好奇地探出头来打量。覃沁痞痞地笑着看这两人抱在一起。
  祝笛澜留意到有人出来,她谁都看不清也不想被人看见。她扭过头,让吴峻峰挡住自己,温柔地劝他让他放手,好让她离开。
  确实没有人能看清这个女人的脸,他们只看到一双纤细的手在吴峻峰腰间快速地一绕,随后她转过身想走。
  她的身形让覃沁的笑意顿了顿。最主要的是,她身上那条墨绿色的半身裙。
  祝笛澜也有这么一条,她每次换着家居服,要跑到覃沁家蹭饭的时候,就总穿这种简单的半身裙。
  覃沁拍拍吴峻烨的肩膀,“你们去哪个大学堵的这个博士啊?”
  “啊?哦。文化大学。”
  这下覃沁笑意全无了,他嘟囔了一句,“这算个什么事啊……”
  凌顾宸在听到大学名称的瞬间脸色也变了。他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现在完全确认是她了。他对她的身形也相当熟悉。
  祝笛澜刚把吴峻峰扶起一点,安慰了他几句,正打算走,一偏头看到凌顾宸愠怒的神情。
  她下意识地松手,她知道她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
  凌顾宸气得直直看着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覃沁跟过来,把吴峻峰拉到吴峻烨身边,无奈地说,“小老弟啊,别想了。洗洗睡吧。这姑娘你还真斗不过。”
  吴峻烨愣愣地看着他,“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覃沁看着就要火山爆发的凌顾宸,嘟囔着,“简直是腥风血雨。”
  “你……怎么在这里?”祝笛澜听见自己无力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凌顾宸拽起她的手臂。
  祝笛澜知道大难临头,只能默不作声地被他拉走。她知道覃沁的好友也都是些富二代,可是泊都富二代那么多……
  她简直不敢相信该多倒霉才会连一夜情对象都遇到覃沁的朋友,还在快要处理好这件事的时候被凌顾宸撞破。
  罗安也快步跟上两人。覃沁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让其余叁人送吴峻峰回家,他扔了张信用卡给服务员就小跑跟上叁人。
  他一坐进副驾,罗安就发动车子。祝笛澜缩在后座,一声都不敢坑。凌顾宸侧着头瞪她。
  “你……”覃沁指指她,颇为无奈,“你搞男人的时候悠着点啊。这是我请来做伴郎的,你搞的这么尴尬,怎么办?”
  祝笛澜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要不服气,”覃沁半开玩笑地说,“我统共六个伴郎,我要是不盯着点,你把我伴郎团全睡了我都信。”
  祝笛澜低声骂他,“闭嘴。”
  “你跟我保证,”覃沁不依不饶,“我结婚前你不许再睡我伴郎。结完随便你。”
  “我懒得搭理你。”
  “你看看。你这黑山老妖吃人的架势。”覃沁一直转着头看她,“那是我发小的弟弟,他成年了吗?我都不记得了。未成年人你都下得去手……”
  祝笛澜把手机朝他脸上掷去。覃沁敏捷地躲过。
  凌顾宸转过脸,他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但依旧能感到呼吸声不可控地粗重。他太生气了,气到甚至不想在覃沁面前爆发。
  祝笛澜如同坐在喷发着熔岩的火山边。她害怕又有点赌气,她不想退步,毕竟凌顾宸没有道理指责她跟哪个男人上床,这是她的自由。
  车子很快驶进新湾的地下停车场。祝笛澜见他在过去的十分钟里都不发一语,更想赶紧走人。
  车子一停稳,她就去够车把手,凌顾宸终于忍不住,发火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祝笛澜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但还是不服气地说,“这种事你有什么好管的?”
  “我不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见到个男人就要上床,不出叁天我就要在死胡同里给你收尸!”
  祝笛澜忽然也气得发抖,“我死了不用你收尸。”
  “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交个男朋友怎么样?他总不是你对家了吧?你们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你这叫交男朋友?”
  “我愿意,你没资格管。”
  “你以为我愿意管?!”凌顾宸大为光火,“还不是因为一遇到这种事你就脑子不清醒!见他一面你就跟他上床,韩秋肃这种闹剧你要跟我来几次?!”
  “你不要胡说,这是两码事!”
  “还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凌顾宸忽然反应过来,质问道,“你去吴峻烨家的酒吧,我同意了吗?为什么你溜出去我不知道?”
  祝笛澜皱着眉看他,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不知道,罗安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什么日期?”凌顾宸逼问她,“我告诉过你,除了金霖,哪里也不许独自去,你很清楚!”
  祝笛澜依然紧紧抿着唇,她的眼眶逐渐泛红。她的双手绞在一起。
  “你说话!”
  覃沁担忧地看着祝笛澜。她倔强地不像她,她从来不会在凌顾宸发这么大火的时候一语不发。
  那么多年,她已经很清楚凌顾宸的脾气,只要她先服软道歉,凌顾宸发完火基本都会作罢,所以她完全不用强撑着。
  凌顾宸被这件事气得不轻,他转而质问罗安,“哪一天?哪一天你没有跟着她?”
  罗安的神情是一向的镇静,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有几天,我不跟她的时候,她一定与你或者与覃哥在一起。除了她在这里的时候,就是上次你去孟莉莉的公寓,她也在,邓会泽接手,我就走了。”
  凌顾宸忽然想起那天,他还未同她说些什么,祝笛澜便溜的无影无踪。
  “是那天吗?你落单了,为什么不叫人来接你?!用这种空档溜出去的事你还干过多少次?”
  祝笛澜抖着嘴唇虚弱地说,“你别说了……”
  “我看你都已经轻车熟路……”
  凌顾宸话音未落,祝笛澜就打开车门,她的动作如此慌乱,好像找不到车把手,混乱之中还伤到了指甲。
  她冲出车子。那里的氛围太压抑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她必须要出来,面对凌顾宸的质问,她的崩溃都好像被巨石压着。
  “你们两个真是我见过最作的……”覃沁边说边打开车门追了过去。
  祝笛澜只想回家,却发现刷电梯的门禁卡不在手边,她站在电梯前几乎瞬间就要崩溃大哭。
  覃沁跑过来帮她刷开电梯,轻轻搂住她。她紧紧挽着覃沁的手臂,依旧止不住颤抖。
  凌顾宸皱着眉在车上坐了许久,随后也下车跟了过去。祝笛澜木讷地站在客厅中央,不出声地掉眼泪。覃沁觉得她的样子不太正常,轻声安慰着她。
  凌顾宸重重摔上大门,“我还没问完!”
  祝笛澜用力闭了下眼镜,转身去了浴室。她全身都在可怖地不自觉颤抖,她的脑海中、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蜂鸣声,逼得她不能思考。
  她觉得她要疯了,她不知道什么能救她,只得绝望似的拿起镜子边的药瓶。她打开瓶子后,身体忽然顿了顿。她眼里的慌乱忽然变成迷茫,她愣愣地在浴缸边坐下。
  凌顾宸愈发恼火,覃沁马上拦住他,“你冷静点。”
  凌顾宸皱眉来回踱步。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睡过?”
  凌顾宸狠狠瞪他一眼。
  覃沁耸耸肩,“恶心死了,就像在看两个千年老妖装纯情,那时候你们腻味成那副样子竟然没睡过。现在你管她跟谁上床,你已经订婚了。”
  “我管的是这个吗?!她成天脱离监控,鬼知道她还干过什么。”
  覃沁拿过祝笛澜的包,“给你最原始的追查方式,她的随身物品……”
  他止住了话头,因为他摸到一罐药瓶,“她为什么要带这个在身边?她停药都一年多了……”
  凌顾宸看着那瓶药也一愣。那是祝笛澜用来抗抑郁的药。
  覃沁担忧地问,“她吃这个药多久了?”
  忽然,凌顾宸心里的不安发出炸裂般的巨响。
  祝笛澜进了浴室以后,浴室里就发出流水声,这个声音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一秒都容不得多想,凌顾宸冲进浴室。
  浴缸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哗哗朝下流着。祝笛澜呆呆地坐在浴缸边缘,水流沿着她的裙子流下来。她手里攥着另一瓶药。凌顾宸迅速抢过她手里的药瓶,是安眠药。
  他紧张地问,“你吃了吗?”
  祝笛澜从方才就一直呆呆地看着前方,凌顾宸问她时,她也好似没听见。
  “笛澜!”凌顾宸握住她的肩膀,“回答我!”
  祝笛澜这才猛然回过神,怔怔地看着他。
  凌顾宸焦急又害怕,“你吃这药了吗?”
  祝笛澜顿了顿,轻轻摇摇头。
  凌顾宸如释重负,他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喃喃道,“你没事就好。”
  祝笛澜依旧呆呆得没有反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确实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覃沁也紧张地脸色发白,他拿过那瓶安眠药,仔细数了数还剩余的数量。
  凌顾宸关掉水龙头,把她打横抱回卧室。她又开始不自控地发抖。
  凌顾宸后悔至极,他搂着她不愿松手,小声说,“对不起……你感觉怎么样?”
  祝笛澜渐渐缓过来,忽然也有点害怕。她完全记不得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可能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想,这些下意识的动作才更吓人。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祝笛澜试着开口,她揉揉眼睛,犹豫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
  这份心疼像是无数的冰锥在刺他的心脏。他太痛了,痛得眼眶都发红,“笛澜,你看着我,看着我。”
  祝笛澜努力看着他,眼里带着畏畏缩缩的躲闪和委屈。
  “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我总是这样朝你发脾气,我知道。”凌顾宸无比温柔,“对不起,我说真的,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你了解我的,笛澜……你懂我,所以都是你在迁就我……”
  祝笛澜睁大的眼睛逐渐泛红,眼泪雾蒙蒙一片遮住了视线。
  “对不起,我意识到到这个问题,我在改。笛澜,我在改,可能你没感觉到,但相信我,为了你,我在改。为了你……”
  他的诚恳如此真切。祝笛澜怎么都没有料到。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乎不相信他会这样认真同她道歉。
  因为心疼,凌顾宸的眼眶都发红。祝笛澜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在她心里,他从来不是这样会为了谁露出伤心神色的人。
  祝笛澜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不住哽咽着哭出声。凌顾宸紧紧抱着她,安慰她,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平息。
  覃沁搜出了她房间里所有的药瓶,问她为什么又开始吃药。
  祝笛澜平静了许多,坦白自己的抑郁症有复发的征兆,但是不严重。而且她一周前就开始吃药控制,她让他们不用担心。
  凌顾宸和覃沁担忧地互看一眼,他们知道互相都无法像她一样这样轻松地看待这件事。
  覃沁拿走了她所有的安眠药,只留了控制躁郁症和抑郁症的药物给她。祝笛澜拧不过他,只得睁着眼看天花板试着睡着。
  没有安眠药的帮助,她的睡眠情况非常不稳定。她整夜睡得都很不安稳,迷迷糊糊的。白天又倍感疲惫,几乎都在床上躺着。
  丁芸茹定时给她送叁餐来。凌顾宸每天忙完应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陪她,还给她带夜宵。
  祝笛澜没有胃口,自己在阳台上坐着看月亮。
  凌顾宸把她房间里的烟全部缴走,又数了数她公寓里存着的葡萄酒。他把烈酒都收起来与烟一起装在袋子里,葡萄酒的量不至于让她重新酗酒,他才没有拿走。
  他回想起那段她被抑郁折磨的时光,她痛苦,陪着他的人也痛苦。
  凌顾宸不出声地叹气,后悔自己怎么又把她逼到这一步,他只能尽可能地预防,以免她重新陷入那个深渊。
  客厅里有玻璃瓶相撞的声音,她出来查看。她倚着卧室门框,看着凌顾宸把她厨房的每个抽屉都打开搜寻烟酒。
  他看到她,温柔地笑笑,“我把这些拿到芸茹家里去,你要喝就去她家喝,一样的。我没有在控制你,你别因为这个生气。我只是担心。”
  祝笛澜太清楚他的脾气,因而知道他这温柔解释话语背后的分量。
  “我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你多想了。”
  凌顾宸依旧轻柔,“我知道。”
  祝笛澜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停止手里的动作,于是默默回阳台继续坐着。
  凌顾宸缴完她的烟酒,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坐到她身边,“你回别墅住吧,我好照顾你。”
  “我不去。”
  “别不听话,”凌顾宸温柔地都快不像他,“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很担心。”
  “没事的,我不会想不开。你别担心。”
  “我再也不会说你了。你就跟我回去,行不行?”
  祝笛澜摇头。
  凌顾宸轻轻叹气。他大概也知道她不会愿意回去,否则他不会花这么多力气搜她的公寓。
  “笛澜,你这样一个人待着更不好,对你的病没有帮助。前年你生病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敢让你单独在房间里待着。如果你不回别墅,我就在每天来陪你,这样行不行?”
  “我明天去看医生,会好好吃药。我保证我会好起来的。你别来。”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那我就来陪你。”
  祝笛澜蹙起眉头,不太高兴,“我说了我不想你来。”
  凌顾宸垂下眼眸,把失落遮住。
  这份沉默持续太久,久到祝笛澜开始过意不去。
  “我不想你来,因为我知道我先前生病的时候,脾气暴躁,做事都胡来,说话也不中听,那时候惹得你和沁挺伤心的。所以我觉得既然我现在不严重,就一个人待着最好。我也舒服,省得回去了,你和莉莉都不开心。”
  凌顾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两人说得不是一件事。
  “而且沁和芸茹就住在隔壁,我想找人聊天就去找他们,很方便的。”
  凌顾宸思考着,没有回答。
  “还有……我……有时候……会趁着没人管我溜出去,可我最多只是去附近的公园走走。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陌生酒吧。我以后不会了……你别再这么大动肝火。”
  凌顾宸无奈地朝后靠了靠。他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着实生气,可生气的真正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敢多想。
  她偶尔自己溜出去逛街,他都知道,因为她没惹出事来过,所以他不管。
  就算她跑去酒吧里找了个人一夜情,那人也没从她身上套到什么好处,他似乎也没理由生气。可他偏就郁闷,怎么都不安心。
  “这样吧,”他思忖良久,“你去跟芸茹他们住,她那里有客卧。”
  “不用了吧。”
  “这样他们好照顾你。”
  “我不去。”
  “听话。”凌顾宸很坚定,但语气依旧温柔,“你要是不去,我就在你这里睡沙发。”
  祝笛澜很无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呀。”
  “随便你。”凌顾宸悠悠然起身,朝她的衣帽间走过去,自顾自翻起衣服来,“你这里怎么没我的东西?算了,睡衣我让人明天送过来,我先去拿沁的。”
  祝笛澜看着他欲言又止。可凌顾宸一脸怡然自得的神情让她不得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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