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双手沾着假血,问道:“怎么了?”
    中原中也第一次觉得人生可以在十秒内就变得那么沉重疲惫,他几乎长叹了一口气。“我不能离开我的组织,叛离他们。毕竟是他们照顾我长大到现在的。”
    “你相信我的话吗?”织田反问道。
    中原总觉得这可能是是一个语言陷阱,但是还是试探性地承认了。然而织田看着他:“你一直以来都有回报他们,对吗?”
    “……是。”
    中原中也想,要是织田对他嘴炮,他一定要坚定地拒绝。
    “但待在组织里面,你并没有感觉到快乐,对吗?他们逼你做的事情,你也没有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对吗?”
    中原抬头看着织田对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着。
    “你内心是不想助纣为虐的,但是你身在组织里面一定会被迫成为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你已经为他们做很多,人是贪得无厌的,你做越多,他们越觉得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你是你自己身心的主人,不是他们言语下的被支配者。”
    “……”
    类似的话,中原听到过一些,但是别人说的时候,中原总是没放在心上。偏偏织田作之助也说着同样的话,难道自己无怨无悔地留在「羊」保护他们真的存在着问题吗?
    一人这样说了就算了,偏偏不止一个人,连织田作之助也这么说。
    “你现在还小,可能不太懂我的话。但是我和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我以前是职业杀手,跟着组织做了很多年,也觉得组织养大我,我必须做一些事回报他们。可是对他们来说,我只是可有可无的人,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我后来不想杀人,想从新开始生活,就离开了组织。”
    “人大部分无法离开一个组织的原因,要么是道德束缚,要么是怕报复。如果是道德束缚,你觉得他们值得你去对他们好,你可以继续回去。但是你怕他们报复你,你怕你们的首领不放过你,我随时当你的保护伞。”
    看来,织田作之助并不是直接想强硬地带走自己。
    中原也没有想到织田作之助会为了自己,对他推心置腹地说自己过去经历的事情,他经历的一定比中原想象的要更多更多。
    中原定定地望着织田作之助。
    “中也,我想说,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都是因为你想做,而不是因为你被人命令,指使,胁迫。”
    织田重重地握住中原的手。
    中原张了张嘴,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回复,不知道哪一句是最准确地回复织田对自己的关心和保护。他脑袋里很混乱,但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就因为这样的一番话彻底抛弃「羊」。道理虽然有合理合情,可要是人那么好说服,就不会有那么多冥顽不灵的人了。
    “不行。”
    中原还是决定摇着头。
    起码暂时不行,真的要离开,他也得把「羊」安顿好,让他们免受仇敌的迫害,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就算真的如织田先生说的那样待在他身边,这件事也是他消除不掉的芥蒂。
    他还想要继续调查擂钵街发生的荒霸吐事件,之后再做决定。
    然而织田作之助的心情早就飞到了其他地方,听到「羊」正在找中原,觉得自己为了问一个首领名字到现在,磨蹭得太久了,直接先把毫无防备的中原中也打昏,有事之后再说。
    所以中原刚义正言辞地说完“不行”,织田作之助手上动作已经来不及急刹车。被击倒的中原应声眼睛往上一翻,头也跟着后仰,织田连忙拉住他,把他的头护在自己的怀里以免磕到后面的酒桶撞出毛病来。
    织田作之助:“……”
    反正人都打昏了,之后有事再说吧。
    于是织田作之助单手把中原抗在肩头,从原地离开。而从中原脖颈上未干的假血一路滴落,紧跟着织田作之助的脚步。
    织田并不想要在任务中出任何风头,也不想抢任何人功劳,跑回前门,捡到上级人员外联的通讯器后,开始联系外援。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群少年正面对上。
    “……”织田作之助看到一路的“血迹”感到头疼,毕竟打昏中原并且打算把他藏在其他地方是临时起意的事情。他原先是打算让中原就待在原地假死的。
    结果……
    事到如今,那就没办法了。
    织田作之助把中原扔出自己的战圈,双手掏出枪,对着站在最前面的白发少年说道:“想过来送死的话,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虽然听说「羊」首领的力量很强,但是不见得他的枪速就会比那名少年的动作还慢。然而在织田作之助正在聚精会神想对付这群少年时,为首的白发少年眼睛却放在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中原中也身上,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嘴,而且他之后的少年少女都同样一阵骚动。
    “……”
    织田作之助觉得这跟想象的不同,能不能分一点注意力到自己身上。他一般都不是先发制人的类型,但是这个时候,那群少年似乎是没想到真的有大人会干掉小孩子,整个一团慌乱。
    再这么和他们耗着,织田作之助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