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驱动,车内一盏雕琢精致的夜明灯通体散发真荧绿色的光芒照映出车内的亮与暗。帝兮有些拘谨地端坐在软榻之上,视线就落在那灯上:
    “这夜明灯真是漂亮!”,她嘴角浅笑着就又环绕着看了一圈车里的布局,“二哥车里又多了不少宝贝!”
    帝卓打量着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抬手抓过了那小桌案上的夜明灯就伸手递向了她:
    “三妹喜欢,就送给你!”
    帝兮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就推拒上了他:
    “二哥,这可使不得!”
    说着,她视线下意识地往下看向那夜明灯,帝卓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有些松松地握着它,使得灯在他手间有些微微地晃动。帝卓瞧着她的视线落在灯上,微微握紧了一些,身子起身移了过去,临近她坐下去就一把拉过了她的手把灯塞在了她手里推到了她腿上:
    “二哥今天才从九弟那儿知道,他常给你带些民间流行的小玩意儿,二哥以前不比九弟,除过生辰节日,平日里也未给你准备些什么小礼物,难得你喜欢这灯,收着就是!”
    帝兮手上微微把玩着夜明灯,脑中不禁微微反应了一下他透着些怪异的语气,还是警觉地看向他解释了一番:
    “九弟向来跟肆意惯了的,喜欢混迹在民间杂耍,最是通得百姓的小玩意儿,我之前偶然跟他提了一嘴,他偶尔遇到什么新的小玩意儿,有时想起来的时候,会趁着给我带些来,供我消遣玩乐罢了!”
    打小,德妃就明里暗里教导她要与兄弟姐妹们都保持一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能跟谁特别亲近,更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跟谁太过亲近。当然,苍夜这样的情况是例外。
    帝卓听着她有些急于辩解的声音,心里了然地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神情就又不禁柔了柔:
    “你不方便出宫,以后想要什么了,我们同住在宫里,比得九弟是方便得多,你来找我就是!不!你哪天想出去了,直接来找我,我带你出宫就是了!”,说着,他见着帝兮眼中又渐渐泛起了防备了光,他有些不自然的嘴角拉得更大了些,视线往下移着就落在她抓放在腿上的夜明灯,“其实,父皇和德妃娘娘不多放你出去,也是思量你是一个柔弱女子,若是有我陪着你一块儿,他们也能放心多了!以后,你想出去了,尽管来找我就是!父皇知道了,放心,二哥护着你,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父皇也就会习惯你随我一块儿出宫了!”
    帝兮听着他自然含笑的声音,偷偷又打量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这才渐渐收敛下了眼中太过显露的防备,可心里的疑虑并没有放下来。此前,帝卓也确乎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说是想出宫的时候,可以陪着她一块儿出去逛逛的,可那时候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给人的感觉就是套而已,她也就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他说着那类似的话,却明显亲和温润得多了。这样的变化,让她不由得怪异和警惕。
    话落着,帝卓并没有再听得她的回应,抬头往上移着就落在了她有些皱眉思付的脸上:
    “三妹,你怎么了!?”
    帝兮猛地收回神思,赶忙就别开了视线:
    “哦!没!没什么!”说着,她有些慌乱,抓着夜明灯的手收了收紧,注意力被手上硬质的触感吸引过去,她拿起夜明灯就看向了帝卓,“就是在想,二哥这么好,把这夜明灯给了三妹了,也是浪费了,我也不常夜里出宫的!还是你好好收着吧!”
    帝卓看向又被她递回来的夜明灯,眼眸隐隐有些落寞着嘴角却生生又扯出了一抹笑意:
    “怎么?一个小灯,兮儿都要同我这般见外!”
    “不是!”
    帝兮说着,脑中慢半拍地,猛地回荡着“兮儿”二字,抬眸视线就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他。打小,也就长辈这样称呼她,两个辈分长的大皇子帝封和帝卓也只唤她三皇妹,后来应得父皇,帝封不愿改称谓,帝卓也只是将“皇”字去了,唤她三妹,她这还真是第一次听得帝卓这样唤自己!?她反应过来,心里隐隐不适地,还是赶忙又接着开了口:
    “不是的!”,她压着心里的怪异,收握着夜明灯收回腿上,低头视线就落在了上面,“就是给了我也无用,我也是将它当个摆设罢了!”
    帝卓眼睛微眯着打量着她眉眼微垂的侧脸,惯常阴沉的眼眸闪过一抹笑意:
    “怎生会无用!?夜里照明,白日观赏都是用处,二哥这儿不止这一个,你好生收着就是!”,说着,他就轻轻叹了口气,“唉!也是二哥的错,以前,二哥没怎么多关照你,不想,你竟对我生疏到连个小灯都不能安心收下了!”
    帝兮心里一震,手抓紧着夜明灯就赶忙看向他摇了摇头:
    “不是!”,说着,她见着帝卓有些僵硬的含笑神情,微微怔了怔就不知道再辩解什么了。她视线又收回来,就轻轻点了点头,“二哥尽会威胁人的,那这灯,我收着便是!”
    帝卓笑出声,眼睛看向她头上的一只碧叶玉簪,抬手快速地伸向她就把那装饰的簪子给取了下来。帝兮下意识地抬手摸上头发,就见那簪子已经被把玩在了帝卓修长的大手上: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帝卓看向她,微微晃了晃手里通体透澈的碧叶簪:
    “收赠相宜,这簪子,今日二哥收下了,以后,我再送你什么东西,你可不许像今天这般与我套生疏了!”
    帝兮听着,看了看他脸上不知是否因光线而有些辨不分明的神情,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是三妹不察伤着了二哥的心意,只是……”,说着,她视线移着转到那只簪子上,继而眼睛向上看向他头上戴着的墨色桃花簪,心里还是泛起些不忍,声音不自觉地又轻柔了些许,“这簪子并不是桃花样式的,色泽也与二哥惯戴的颜色不同,若二哥执意要从我这儿收点儿什么东西去,我那儿有一支桃花样式的簪子,二哥还是拿那支吧!”
    她从来没见过帝卓戴桃花样式以外的簪子,可自己也是十三岁时的那天日落,才猛地意识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