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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不肯妥协。
    “两个都要?你以为我会这么蠢!你只能选一个,要么是她……要么是那个孩子!”
    说着,那绑匪已经将孩子带了出来。
    无忧都快站不稳了,因为生病小脸通红,却是唇色惨白。
    诺言枫也注意到了孩子的不正常,他是医生,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唐牧泽,别管我,快带孩子去医院!”
    快做交换,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顾唯一这句话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她知道,他会懂她的。
    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
    就算她活了,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还不如死了痛快。
    他知道的,是不是。
    林语熙侧过头看向唐牧泽,微微颌了颌首,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比没有办法好。
    说着,就朝林启辉的方向走去,而绑匪也放了孩子。
    “无忧,过来。”
    诺言枫把孩子抱起,伸手就触碰到她的额头。
    见孩子被诺言枫带走了,顾唯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而林语熙也来到林启辉身边,看了眼一旁的那两三个绑匪。
    “你们带我女儿走,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林启辉话音刚落,林语熙从其中一个靠近的绑匪腰间拔出了枪,下一刻就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语熙,你做什么!”
    林启辉被女儿这一举动给惊吓到了,那些绑匪要上前,女人呵斥——
    “别过来!爸,你也别过来!”
    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想要救顾唯一的命,而是她清楚。
    如果顾唯一死了,那么她的爸爸,也会死的。
    她不能亲眼看着父亲死去,她要救他!
    “爸,如果你不放了顾唯一,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
    “我没有在威胁你,我只想让你为我考虑考虑。你可以为了知薇死,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呢?”
    同样是女儿,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害死你妹妹!”
    “然后呢,你再害死顾唯一,冤冤相报何时了,是不是等那个女孩长大了,提着枪来要我的命呢?”
    恨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林语熙不愿去恨。
    而顾唯一又何尝不是呢,这么多年,心里藏着恨有多苦痛她比谁都清楚。
    恨,会让人变得——
    很可悲。
    对,林启辉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可悲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可悲的人存在着呢?
    “爸,难道你真的想要逼死我吗?”
    “……好,我放了她!”
    林启辉说着,就松开了对顾唯一的钳制,连顾唯一自己都没想到,林启辉会这么容易妥协。
    没有多想,朝唐牧泽的方向走去。
    而林语熙,也舒了口气,以为终于能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一场恶斗,也放下了手中的枪。
    就在这一刻,绑匪山上前从她手中夺走了枪,而她亲眼看着,父亲再度举枪——
    “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那枪声震耳欲聋,林语熙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却无力阻止。
    而顾唯一在听到林语熙的叫声后,根本来不及回头,一个身影将她护在怀中,旋转一圈,只听到枪声,第二道枪声,子弹穿过了林启辉的肩膀。
    林启辉当场就倒下了,而绑匪纷纷拿出了枪,此刻警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知道是警察来了,那几个绑匪都纷纷转身就跑。
    整个过程也就半分钟内的时间,顾唯一靠在那人怀中,瞠目结舌,眸子直直看着唐牧泽。
    她没事,那一枪没打到她身上。
    可——
    “唐牧泽……”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就成了顾唯一无法抹去的记忆呢。
    十八岁,十四岁,还是更早?
    也许,是他出现在顾家的第一天。
    也许,她的出生,就是为了遇到他。
    又或者,在蹉跎的时光中,刚好遇见了彼此。
    自此以后,余生为劫,无法逃离。
    ……
    医院。
    晚姨和简昕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唯一坐在那长椅上,手上都是血,而两个警察在问她话,可她什么都不说,安静极了。
    因为此刻,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手上的血,不是她的。
    而此刻在诺言枫手术刀下的人,也不是她。
    子弹穿入了身体,他的血止不住,她真的好怕,好怕。
    “唯一,唯一你没事吧?!你快说话啊,哪里受伤了!”
    晚姨看到那血,心里就慎得慌。
    而顾唯一不言不语,不为所动。
    “晚姨,唯一应该没事。”
    简昕目光看向那手术室,只怕是躺在里面那个人的血吧。
    顾唯一想要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颤栗不堪,头脑里都是空白。
    沉沉闭上眼的时候,她看到一身白衣大褂的诺言枫出来了,洁白的衣服上,也染了那人的血。
    ……
    醒来时,在病房。
    晚姨不在,简昕也不在,反倒是——
    诺言叔叔。
    “孩子,你醒了。”
    “手术,结束了吗?”
    “……”
    这是什么意思,结束还是没结束?
    唐牧泽,死了还是活着?
    突然之间,不希望那场手术结束,不想知道结果。
    她真的好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怕他死了,她怕她的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个人的存在。
    “你告诉我……我的父亲,当年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离开的?”
    诺言知道,这事唯一早晚都会知道的。
    点点头——
    “是,他体内的器官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衰竭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时候你还小,况且……你父亲不仅是器官会慢慢衰竭,他的皮肤也会一点点脱落,那种痛苦,是常人无忍受的。他不想让你看到那个样子……”
    “那妈妈呢?”
    “唯一,如果我告诉你,唐牧泽死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陪他一起死。”
    这个答案,毋庸置疑,根本没有犹豫。
    “那……无忧怎么办?”
    “……”
    如果说无忧就是当时的顾唯一,也许能让她母亲安心追随父亲离去的理由,就是唐牧泽的出现吧。
    母亲相信,只要唐牧泽在,她的女儿就不会孤独。
    “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就不会……”
    “在你心里,你早就给他定了罪。”
    没有人承认过唐牧泽是凶手,除了顾老太太留的那封信以外,谁都没说过,不是么。
    可是她,却早已在心中给唐牧泽埋下了罪名。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该去问言枫。”
    手术已经结束了,至于答案,只有医生能给。
    ……
    诺言枫来的时候,顾唯一正准备下床,看到来人,立刻上前,紧紧拽住他的手臂——
    “他……还活着吗?”
    死这个字,她不敢提了。
    尤其是在诺言枫此刻的目光之下,女人怯弱了。
    “你很希望他死了?”
    “当然不是!”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希望唐牧泽死呢。
    “你之前不是恨他么,这下好了,他要是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这下好了,他要是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唐牧泽真的……
    诺言枫只觉手臂上女人拽着的力道一松,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她。
    下一刻,顾唯一哭叫起来,用力捶打着他——
    “诺言枫,你这个庸医!!你不是能救活所有人么,为什么不能救活他?!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诺言枫可算是见识了,何为女人的蛮不讲理。
    生死是天定的,他是医生,又不是神。
    况且——
    “谁说他死了!”
    “你……”
    顾唯一整个人都怔在原地,诺言枫到底什么意思。
    诺言枫整理了一下被女人拉扯的有些乱的白衣大褂,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
    “子弹取出来了,没有伤及要害,估摸着今晚就会醒了。”
    末了,看着女人眼角的泪光,他眸光眯了眯,又道:
    “但是……”
    听到但是两个字,那落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但是什么?!”
    该死的诺言枫,说话只说一半,不知道她很着急么!
    “中弹的地方是背部脊椎,不排除醒来后会瘫痪。”
    瘫痪!
    “你说什么……”
    “我说唐牧泽可能会瘫痪,怎么嫌弃他了?”
    “你胡说什么呢!”
    顾唯一哭腔着,像个孩子那般,百般委屈。她怎么可能,怎么会嫌弃他呢。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没胡说啊,你之前不是想离他远远的么。现在好了,他要是瘫了,你以后就是跑去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人再追去了。”
    诺言枫说着,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轻浮。
    “诺言枫,你再胡说我就……”
    见女人恼羞成怒,他倒是无奈,他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小唯一,你该不会是……舍不得离开他了吧?”
    “是,我是舍不得离开他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他!”
    这可算是,表白?
    对着他诺言枫说的表白啊?
    “这话可别对着我说啊,我又不是唐牧泽。”
    有的话,还是去当面去吧,他可不想做传声筒。
    “不过放心,就算唐牧泽舍得,我也舍不得让你做小怨妇。”
    小怨妇?
    “诺言枫你别耍我了!他到底怎么样?!”
    “你自己去看看呗。”
    人就在那里躺着,又不会消失。
    话音刚落,那人儿就一把推开他,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