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盛摆脱了禁锢,几乎是瞬间便从地上爬起来,兀自恼火地瞪了燕璟琛一眼,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难听话。
    锦溪忍不住轻嗤,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就该被人好好打一顿才会知道怎么做人。
    江暖敛眉看了燕盛一眼,又看看燕家的一众亲戚,摇摇头,心里越发心疼燕璟琛。
    既要对付整个贩毒集团,还要提防家里这帮狼子野心之人,他这些年,着实是辛苦。
    反观他的父亲,燕正刚,本是燕家长子,早早的就应该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可这么多年,莫说关心燕家的一应大小之事,甚至连他自己的小家都照看不好,简直枉为人父。
    想到这里,江暖对燕正刚不禁多了几分埋怨,她侧目朝那个已经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看过去,刚刚发生的事对他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一般,他靠在墙上,两眼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站在他旁边的蒋媛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四下扫视着,看看燕璟琛,又看看锦溪,最后,一抹神秘莫测的眼神落在了燕盛身上。
    ……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上空的红灯终于灭了,于老神色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
    燕家一众亲戚见状,连忙围上去。
    江暖也急于知道老爷子的情况,正准备起身过去,却见燕璟琛还呆呆坐在那儿,细看之下,他的肩膀竟在微微颤抖。
    “放心,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握住他的手,拉他起来。
    燕璟琛紧绷着一张脸,眉毛快拧到一起去了,可想他有多紧张。
    江暖近乎是把他拖到于老面前的,一连做了快两个小时的手术,于老有些站不住,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被一帮人围得水泄不通,他气儿都快喘不上来。
    这会儿燕璟琛一过来,一帮人又瞬间做鸟散,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
    于老笑了笑,一只手轻轻拍在燕璟琛肩膀上。
    “放心,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燕璟琛目色一松,身上的力气突然间像泄尽了一般,若不是江暖拉着他,整个人险些歪过去。
    江暖知道老爷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很重,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重,几乎已经超过了他的生命。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老爷子真的……他又要怎么办?
    于老年纪大了,早就退休,平日里来医院也不过是出出门诊,很少做手术,今天要不是老爷子的病情危急,他也不会亲自上阵。
    在手术室一连站了近一个半小时,他的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所以和燕璟琛一说完话,便回办公室休息了。
    维娅夫人看看四周乌泱泱的一群人,抿抿唇,让他们都回去,只留下了燕正刚一家人和燕璟琛。
    老爷子被护士缓缓推出来,身上的麻药没过,这会儿人还昏着,不过只要度过了危险,以后只需好好静养,身体应该便无碍了。
    燕正刚与燕璟琛的父子关系不好,本来是不打算留在这儿的,他知道这个儿子是什么脾气,哪怕留下来,燕璟琛也必然对他视而不见。
    恍然间,燕正刚仔细想想自己的前半生,人活了大半辈子,没有为任何事情发过愁,更没吃过苦,可如今,他却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上对不起父亲,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孝心,明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好,却连老宅都鲜少回,心里独独埋怨着老爷子这些年太过厚待燕正松,以致这些年从来对老爷子的感情都生分了。
    对下,他又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年若不是他懦弱自私,不敢拿着赎金去见绑匪,璟琛他妈妈或许还好好活着,若非如此,璟琛也不至于厌恨他多年。
    许是年纪慢慢大了,也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人便无端开始变的多愁善感起来,有时候,总想着该做些什么才能缓和他和璟琛的关系,可每次一看到燕璟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又忍不住退缩了。
    江暖看看燕正刚的神色,抿了抿唇,没说话。
    正要去病房的时候,维娅夫人却又将她和燕璟琛拦下了。
    “这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小琛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燕正刚侧目看见燕璟琛眼底掩藏的疲色,难得找到话题。
    “是啊,小琛,燕氏如今还需要你,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也倒下了,有爸……有我们在,老爷子一定不会有事。”
    燕璟琛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抬眸看了看病房内的老爷子,又慢慢看向维娅夫人。
    “那就有劳您了。”
    “好孩子,走吧。”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膀。
    燕璟琛点点头,拉着江暖转身离开,看都没看燕正刚一眼。
    锦溪晚上还要赶通告,早在老爷子出手术室的时候就被经纪人带走了。
    车上,江暖和燕璟琛皆是一语不发,一个专心开车,另一个扭头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车子行到一处十字路口时,燕璟琛看着前方已经变红的信号灯,慢慢将车子停下来。
    恰在这时,江暖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两声,从早上接到那通电话后,她急着回家向父亲求证,几乎一天都没有吃饭。
    想到刚刚的失态,她瞬间羞红了脸,有些不自然地将头垂下去。
    “我还没吃饭,待会儿你陪我去吃一点,”燕璟琛似没听到她的肚叫声,握着方向盘淡淡启唇,“想吃什么?”
    “吃面吧。”江暖也不矜持,自顾自地说道。
    他们都是南方人,吃惯了米饭,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也只吃了一次意面。
    今天,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爸爸难得下厨,给她做面吃的情形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地想吃面。
    “我知道小区附近有一家很有特色的牛肉面馆,还不错,我们就去那儿吃吧?”她小声询问燕璟琛的意思。
    男人在私事上素来什么都随她,听了她的话,自然没有异议。
    绿灯亮起后,车子缓缓发动。
    桃花坞附近有一家牛肉面馆,已经开了好几年,不过燕璟琛从没有来过,江暖先前也只来过一次而已,没想到还让老板娘记住了。
    “小姑娘长得好看,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柔柔的,一看就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