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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间的雪亮光芒之下,她清晰看到了窗外不足十米远的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做出判断,已经全身颤抖着向门口走去,而走着走着,她忽然踉跄的跑了起来……
    “珠儿,怎么了?”
    傅竟行见她这般跌跌撞撞拉开门就向外冲,不由得大惊,他疾步追过去,掌珠却已经一把拉开了门,冷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冷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可她却仿似根本察觉不到这冷,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冲入雨中。
    连他一声一声唤着她,都好像没有听到。
    傅竟行追出去,雷声滚滚,却越来越远,渐渐的安静了,只余下这淋漓的雨声,可他听到聂掌珠在漫天的雨雾中唤着一个名字,清晰,刺耳。
    “渠凤池,渠凤池是不是你?”
    掌珠声音里带了哭腔,她辨不清她此刻脸上的水痕是泪还是雨,她甚至顾不得脚上的拖鞋都甩掉了,只是拼命的往他方才立着的树下跑去。
    渠凤池在她开门那一瞬就已然掉头离开,但他此刻神思恍惚,视线又昏昏不清,没走出几米远,脚下一时不防,就绊了什么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不习惯用假肢,左手就使不上什么力气,单臂却又撑不起沉重的身子,他的脸埋在冰凉的泥浆中,徒劳的挣了几下,终是不再动。
    冰凉泥浆覆盖的脸上,却有滚烫的热泪汹涌而下。
    珠珠,你不要过来,不要看到这样的我,不要看到这样可怜,狼狈的渠凤池。
    不要,同情我,可怜我。
    他曾经那样骄傲,此刻却如此卑微。
    但她的声音近了,更近了。
    “渠凤池,渠凤池……你还要躲着我吗?你要躲我多久……你说了你永远不会骗我的……”
    掌珠站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之中,渐渐的大哭出声。
    傅竟行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在她喊出第一声渠凤池名字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向前一步。
    她是个性情内敛的人,哪怕是大喜大悲大怒,都甚少把情绪带在脸上。
    就像她生气时一样,看着也软软的甚是好欺负一丁点都不让人怕。
    就像她高兴时一样,也会笑,也会眼睛亮闪闪的,却甚少让人听到她好听的笑声。
    就像她哭泣时一样,眼泪总是无声的往下淌,一双大眼委屈的看着你,要你自个儿不争气的就心软下来。
    她待他也是这般,像是平静流淌的溪水,永远都是那样安静温柔。
    他以为她永远都是如此,对这世上任何人都是如此。
    所以,他其实甚少在意这些,虽然有很多时候,他希望她偶尔也能像火一样,来热烈的回应他的感情,可是,那也只是他的一丁点奢望。
    有些人天性如此,总不能要她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
    可今日看到她这般失控模样,看到她那样哭着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看到她也会有这样情绪失控,为一个人濒临崩溃的一刻,他好似忽然顿悟了,不,他是终于相信了。
    终于,不用再骗自己了。
    不用骗自己,她实则是喜欢他的,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她只是太内敛,不爱表达,他不该逼她……
    她待他,与待身边的人一样,不,甚至连她身边的朋友都比不上,他又从哪里来的信心,她聂掌珠的心中有他呢。
    傅竟行缓缓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他目光钉在她的身子上,却一步一步向后退。
    他退到台阶处,看到她跌撞着向一个模糊的身影扑过去,看到她伏在泥地上,不停的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渠凤池,渠凤池。
    字字含泪,字字含情。
    嗬。
    他整个人轻微的摇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
    他平静的看着她抱着那个男人不停哭泣。
    雨停了,风也渐渐停了,她的啜泣声却更入耳。
    “渠凤池,渠凤池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我拉你起来,你起来……”
    她不停在哭,抱着那个男人的手臂,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被拉长投注在明晃晃的水洼里,抱的那么紧,那样刺眼。
    傅竟行一双眼眸里一点一点的沁入寒凉的阴霾,他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攥的死紧,紧到手背上一片青筋毕现。
    他的脸色狰狞起来,眼瞳漆黑深不见底,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直让人觉得阴鹫可怖。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屋檐下落雨涔涔,犹如晶莹珠帘,他面无表情的走入森冷的夜色里,向那两道身影,逐渐的靠近。
    渠凤池本就身体虚弱,这样淋一场雨,又大受打击,一时之间竟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掌珠身娇力小,费了全身的劲儿才勉强把他拉起来靠在花台上坐着。
    但这一番折腾之后,两人身上,头上脸上,全都沾满了泥浆,说不出的狼狈。
    “珠珠,对不起。”
    渠凤池开了口,掌珠的眼泪立时扑簌簌落了下来,她抬手,狠狠打了他一下,又打了一下,哭的泣不成声:“渠凤池你是个骗子,你是个混蛋!”
    “是,我是个骗子,我是个混蛋,珠珠别哭,别哭……”
    他颤颤地抬起手,想要给她擦眼泪,可双手都是污泥,抬到半空,又僵住,缓缓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