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韬看着曾以柔眼眸里的神采飞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
    他拉着她的手,给她一一做着介绍:“你看这里,是个缩小版的客厅。你以后闲了,累了,可以在这里泡泡茶,喝喝水,看看电视或者书,休息一下。
    这个工作台,我想着,你平日里要做的工作很多都是与大面积的布料有关,就直接让人给你做了一个超大的台面,下面都是有一个十分简单的抽屉,可以方便你放一些顺手的小东西。
    里面这个榻榻米和多宝阁,我是想着你放些针线呀,布料呀,有时候,可以摆一些你做的小物件,也可以跟朋友在这里坐坐,躺躺。
    靠着阳台的地方都是向阳的,你刺绣的时候十分费眼睛,所以,我给你安排在了光线充足的地方。不过,你也不用怕阳光直射,晒的绣品掉色。阳台上的窗户上除了这层白纱,我还给你安装了防晒的遮光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窗帘。你不用的时候,记得拉住它。
    对了,客厅的灯,我给你安装的都是医院手术室用的那种没有阴影的灯具,你可以安心地去用。
    你过来,我给你看看,剩下的几个房间。
    这是厨房加一个小餐厅,厨具都是新买的,也齐全。冰箱里的食材等你日后需要,再买新鲜的就好了。我只在里面放了点挂面、鸡蛋、火腿、饮料之类便于长期保存的东西。
    这是你的主卧,边上是到顶的衣柜,床垫和被褥都是新的,给你洗过了的。
    这是次卧,装的简单一点,以后要是想带朋友过来,也能住下。
    这是洗手间,滚筒洗衣机什么都在这里。”
    曾以柔觉得自己就像是寒冬腊月天泡在温暖如春的温泉里,明明外边是寒风萧萧,却享受着帝王级的舒适待遇。
    顾文韬都替她一一安排好了,她能笑到,他都替她做了;她想不到的,他也替她做了。
    每一处的细节都在彰显着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和在意。
    往往最感动人的,就是让对方感觉到你对他/她的在意吧!
    顾文韬简直是把这个做到了极致。
    她怎么能不感动?
    怎么能不动摇?!
    怎么能无动于衷?
    怎么能忍心再伤害这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
    ……
    可是,即便是她能放弃对他的偏见和恩怨情仇,那有如何?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造就了一场悲剧。
    现在,在对的时间里,偏偏又早已经错过。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放下前世的恩怨。
    她是不恨顾文韬。
    毕竟,从头到尾,他从来都没有负了她。
    即便这又如何,她十几年的痛苦,悲伤,孤寂,能因为这些就轻易地翻过去吗?!
    如果这些发生在前世,他的悔过,又能重新唤醒她的妈妈,让她重新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她始终都是怨他的。
    纵然,在临死之前,听别人说了他为自己出了气,还一直等着自己。
    伤害,已经摆在那里,永远都无法抹去。
    更何况,他们都随着时间和各自的经历,全部都变了。
    不同的遭遇让他们都重新变成了不一样的陌生人,再相爱,已经成为了渺茫。
    就像现在,她对顾文韬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个感激。
    再多的情绪,已经无法酝酿。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她不能让他们之间再错下去了,不能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再去伤害这个无辜的人。
    她必须,要自己,也要顾文韬,彻底地清醒过来。
    曾以柔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怎么开口。
    顾文韬看着刚才曾以柔惊喜的样子,还在思考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的,需要更加完善的。
    他要给曾以柔,就要给最好的。
    顾文韬用矿泉水热了一壶水,端了过来,给曾以柔倒上,道:“我刚热的白开水,凉一下再喝吧!杯子水壶什么的,我刚才洗过了。
    这是新家,没有住过,很多东西都不全换。
    以柔,你给看看,还缺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曾以柔抬头,视线正好撞进他温柔而又认真的眼眸里,里面的深情,执着,坚定,宠溺瞬间就要把她给淹没了。
    她咬咬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文韬,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文韬看着她清冷的眉色,心中渐渐不安起来,满满的求生欲,让他想要立刻逃开:“那个,以柔,我在厨房里好像还烧着水,我先去看一看,不要把水烧干什么……”
    曾以柔一把抓住了顾文韬的手。
    顾文韬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只纤细柔嫩的手,明明没有用什么力度,却如千金般桎梏着他整个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主动握住自己的手吧?
    不会,这也是他今生最后一次被她主动握住吧!
    真是一个不吉利的念头哎!
    他明知道,曾以柔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是他不想听的,却不忍放弃这短暂的接触。
    曾以柔也低头看着两人相交的手。
    小手附在大手上,白皙搭在古铜色上。
    前世,他们的手经常这样牵着。
    他们曾经以为这就是永远,这就是甜蜜,这就是幸福。
    最后,才知道,他们相握的手多么的不牢靠,只是被人挑拨几句,就什么都不剩了。
    她收起这份伤感,抬头,坚定地看向顾文韬,道:“文韬,有些话,我觉得,我必须要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不然,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而且,只会让这种伤害越来越重。
    文韬,你初中和高一的时候来古县找我,那个时候,我想着我们学业都十分重,年龄也小,来日方长,大家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许多在我们年少时被执着的东西,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有多幼稚,有多无趣。
    所以,那个时候,我只是冷言冷语地想跟你划清界限,想着,你肯定会渐渐明白的。
    可是,现在,我却越来越优柔寡断,越来越卑劣。
    一边享受着你对我的好,一边还在挣扎着如何疏远你。
    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对你来说,是莫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