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吴韵的焦急,吴亦帆却显得平静得多。
    车违章的停在路边,他也不着急,反而拿起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这件事我知道。”
    他的话一顿,十分认真的开口,“你回国也没用,在国内你就是绵阳,任由沐家宰割。”
    “……”
    裴初九没说话。
    吴亦帆是冷静的,是理智的。
    他是对的。
    可尽管知道他是对的,又怎么样呢。
    她总归不是一个机器人,理智的叫嚣在此刻占了上风,她张了张嘴,“她们总不至于杀人。”
    她的话刚说完,就被吴亦帆打断,“你拍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淹死你还记得吗?车直接冲到了河里。”
    吴亦帆的眼神锐利又深沉,冷得像是要结冰,“如果你是这么冲动的人,那我不会在让阿韵跟你往来,跟你这么不理智的人绑在一条船上,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夜色下,他的目光如狼一般阴冷,就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看透她的脆弱和不坚定。
    砰——
    吴韵的包砸在了吴亦帆身上。
    “你说什么呢,初九是我朋友,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她!”
    吴韵气得脸色涨红,“我去华夏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初九,初九保护了我这么久,现在她离婚了,你怎么还能说这种话,你还是我大哥吗?”
    吴韵忽然又想起来以前躲在门后边听到的那些话,全身都发抖,只觉得血液都在逆流。
    “以前初九有墨北霆的时候你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现在看到初九离婚了,你又来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有利益的才是合作伙伴,现在看到墨北霆是真的要跟别人订婚了,你就翻脸了?”
    吴韵抬起脸倔强的盯着吴亦帆,咬着牙,“以前对我也是这样,现在对初九也是这样。”
    她的脑海里回响着十六岁生日那天,听到的吴亦帆和别人的谈话。
    “kris,倒是对你这个妹妹很好,你这个妹妹也被你养得很好。”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眼底的神情让她厌恶极了。
    “不过只是一个玩物而已,谈不上好不好。”
    熟悉的嗓音里传出来那淡漠的语言就像是刀子一般,戳在十六岁的她的心里。
    对他来说,她只是玩物?
    就是跟那些被送出去联姻的女人没什么两样的玩物?
    十六岁的吴韵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家,只觉得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都坍塌了。
    吴韵瞪着吴亦帆,厉声质问,“你以前把我领养回去是为什么,是不是为了以后联姻?”
    吴亦帆的手一僵,火星子零零散散的洒了下来,像是那一闪而过的绚烂烟花。
    他没有说话,沉默的神色一下让吴韵连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讽刺的笑了一下,“你没资格说初九,至少不管我有钱没钱,在她的眼里都是一样的,她不会因为我没钱抛弃我,而你不一样。”
    吴韵的声音里满是失望,“大哥,我一直觉得你这段时间已经改变了,我这段时间真的很高兴,我觉得你好像是真的把我当亲人才会去华夏来找我。”
    她低着头,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一片苦涩,眼圈红了起来,美丽的眼里深藏着无声的悲恸,“我知道以前你捡我回去,只是为了把我当一个玩物,把价钱抬高了送人。”
    “我……”
    吴亦帆想开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带着几丝不忍。
    可却无从辩解。
    没价值的人,难道不应该被抛弃?
    吴亦帆的烟抽完了一根,没有否认。
    “以前,我是这么想过。”
    他张嘴,一双有气势的丹凤眼里却带着几丝颓败,“我不想骗你,我不会骗你。”
    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以前的确这么想过。
    连否认都没法否认。
    吴韵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一张精致的小脸这一次却紧绷着,一双眼里满是浓厚又化不开的失望。
    “大哥,你不用否认,我没有怪过你,是你把我从孤儿院里救出来,也是你给了我优渥的生活,哪怕你只是想把我打包送人,这个想法也没什么错。”
    吴韵眼神坚定的抬起了头,字字珠玑,“可是现在了,你这个想法却还没改变,现在初九刚刚离婚,你却又搬出了你那套理论对付初九,是不是在你眼里,没价值的人就都该被抛弃?”
    “我是为你好。”吴亦帆把烟头甩在地上,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有什么错?
    裴初九惹上了沐家,如果还要坚持回国送死,不是愚蠢是什么?
    她这么感情用事,最后只会拖累吴韵。
    “她感情用事的话,拖累的是你。”
    吴亦帆看着吴韵的那双如猫儿似的眼睛,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他宠着长大的小女孩。
    他怎么能不在乎她的感受,怎么能不在乎她的安危。
    陪他的日子最多的就是她了。
    他这辈子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哥。
    “大哥,你太让我寒心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考虑拖累不拖累,以前对你来说,我是你的拖累,现在你看到我的能力了,改变了态度,那以后呢?”
    她泪眼朦胧,一张温柔似水的小脸上却满是失望,气息低哑,眼底那红色的血丝一根根的骇人又可怖,“那以后如果哪一天我不能动了,成了一个废物了,大哥你是不是要拿出对付裴初九的这一套来对付我?”
    她摇了摇头,“我不敢想像,我也接受不了大哥你这样的价值观。”
    吴韵说完之后,就打开了车门,“初九,我们下车。”
    吴韵的身形娇小,站在空荡马路边的路灯下,更发显得娇小了许多。
    她和裴初九的长相不同,如果说裴初九是艳丽如朝阳,充满了攻击性的美艳挂的长相,她就如同那山边的一抹清泉,在无声无息中的流入你的心里。
    她的眼底的神色坚定,昏黄的路灯从顶上洒了下来,为她的周身渡了一层暖光。
    “初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你。”
    裴初九从窗外与吴韵对视,忽然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跟逃似的下车,背过脸去,只觉得脸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滑过。
    她想,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吴韵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