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月份都是日本的新年,关东州自被侵占后一直按照日式礼节活动。眼下正是欢庆之际,守卫也不算多严密,若是此时想办些事委实不容易。
    日方和国民政府的和谈工作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许秋霖得到消息日方这次被他们唬住了,他的情报起了大作用。他有些慌,想到那晚小林的话,索性一狠心给自己买了车票打算在一月二十日返回重庆。
    清桐自那晚后虽然和他仍是分房而居,可是却开始小心翼翼地扮演妻子的角色,开始替许秋霖打理起居衣物。
    一月十八日夜晚许秋霖在浴室洗澡,清桐如往日一般替他收拾着,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他兜中的车票。
    许秋霖洗好了,他走出来看到清桐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张车票委屈地看着他“你这是要抛下我?”
    “怎么了?不会啊。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要去重庆看看我外公外婆,怕你不愿意一起嘛。”许秋霖坐下来,从清桐手里拿出车票塞回兜里。
    “你撒谎!许秋霖,三年了,你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你每次撒谎时会不自觉握着拳头。”
    两人的目光一起落到许秋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上,许秋霖忙伸开手“没有啊。我这不是刚洗完澡,没力气嘛。”他忙又攥了攥拳。
    “许秋霖,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清桐如不讲理的孩子一般拉住许秋霖的浴袍推搡着。
    许秋霖心底一阵厌恶,他控制着自己挤出笑脸,伸手拂去清桐的手“我没有。你要是想去,我就带你去。”
    “你先告诉我,我如果不发现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瞒着我?”
    “不是!”许秋霖不耐烦地低吼,吓得清桐缩回手去,他见状忙抱住清桐。眼下正是逃离的关键时机,他不能惹了清桐给自己找麻烦。
    “乖,别害怕。我外公病了,我最近很着急。”
    “秋霖,我们是夫妻,你要信我啊。既然你外公病了,那就让我一起去。之前我祖母病了那么久都是你在忙活,这次该我了。”
    “嗯。我明天去给你买车票。”许秋霖心不在焉地应承,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他早早地出门去了车站,一路上他有些不知所措。万幸也是不幸,他的那班晚上发车的卖完了,眼下只有早上发车的还有座位。略思酌了,他心一横买了早上那班。
    回到家,他把早先自己的车票给了清桐,看着清桐欢天喜地的样子,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晚他几次三番想要去说实话,可到底忍住了。辗转一夜,他在凌晨留下说明情况的纸条悄悄走了。
    “但愿,永不再见。”他转身看看清桐的住宅,回过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这是清桐第一次不带嘲讽的找到沉落,办公室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最后是沉落从她手里取出纸条看了才明白过来。
    许秋霖把她抛弃了,他说自己再也不想回来了。
    “清桐,你先别哭。许秋霖也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你看他说他是不想,看来关东州有什么让他不想回忆的。”
    “不可能!他每天就围着我转,只能是讨厌我才会这样!我,我!”清桐又哭起来,她哭起来并不好看,看的沉落很揪心。
    “好了,清桐。我想办法帮你找找他的消息好吗?”
    “我知道他本来要去重庆,可是今天早上突然失踪了。我问了车站的人,都没有看到他。”
    “重庆?”沉落心头一紧,许秋霖回去找中统了。
    “你先冷静一下,小林大佐今天去北平办些事,过几日回来,我先想办法去帮你打听着。你放心,他一个大活人不会丢。等小林大佐回来,我再替你求他好不好?”
    “为什么求一个日本人?”清桐满脸敌意。
    “唉。许秋霖要出关东州需要过日本人这一关,我们自然无权去调来资料,可日本人可以啊。”
    “徐沉落,我很好奇。”清桐抽搭着看看沉落“你为什么心甘情愿跟着一个日本人。”
    “因为他让我踏实,给我依靠。”沉落苦笑着撒了个谎。
    “可是你也可以去重庆找个好人,为什么?”
    “因为我没得选了。”沉落低下头“从我诱惑他的那天开始就没得选了。”
    “你,诱惑他?”
    “对。”沉落简短地应答了一句,她站起身“您回去吧,我们这也要下班了。”
    “徐沉落,你不后悔吗?你一定会后悔的。”清桐嘲讽的口气里带着些怜悯。
    一阵脚步声后,屋子静下来,沉落把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看灰蒙蒙的天出神。
    她终究是让清桐失望了,小林回来后便投身桐工作的收尾里。整日忙得很,日方被国民政府狠狠地耍了,许秋霖偷得情报的事又一次被翻出来,这次清点发现他另偷了更重要的情报,这个转折逼疯了情报科和侦查科。沉落心知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日方失利,好处都是中国人的,便也没替找许秋霖的事,对清桐那边也是极力逃避。
    到了三月,她再也没找过她。沉落有些急,可也不知道怎么办,直到四月间去盛容棠手里取药才知道清桐怀孕四个月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