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电话那头的秘书像是被吓了一跳,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应道,“是,我立刻就去预约。”
  放下手机,司炀走到衣柜前,一件一件衣服看过去,最终从里面拿出一身纯黑色的西装。
  司炀:”还挺合身,我以为病的这么厉害,怎么的也要比之前瘦一点。”
  可一向爱说话的系统却只给他回复了一个“qaq”,显然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剧情多愁善感起来。
  但司炀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对于喻铮来说,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了他的亲人,不学会自己往前走,难道还奢望能在这豺狼环伺的修罗场能够留下全尸吗?
  司炀走下楼,嘱咐司机开车回老宅。在回去的路上,他下车去了趟花店,带回一束鲜花。
  老宅那头,喻铮在听说司炀要过来,早就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
  这头司炀刚走进玄关,怀里就多了一个人。
  “司炀哥。”是喻铮,他扑上来死死的抱住司炀,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可司炀却推开他,然后把身后秘书手里拿着的花递给他,“自己捧着,一会送给母亲的。”
  “嗯。都听司炀哥的。”喻铮笑着点头,可下一秒他的眉头就疑惑的皱起来。
  因为司炀递给他的是一束白色的百合。这种颜色仿佛不是日常送的那种,而花束里其他的花也都过于素淡了些。
  再看司炀身上的衣服,难得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纤尘不染,完全压住了他身上藏不住的纨绔,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肃穆起来。
  而这样的打扮,可以说是去婚礼殿堂,也可以说是去……
  喻铮猛地抬头和司炀对视,却只能看见司炀眼里的多情。可这样的笑意放在这种场合。他不敢多想,不能多想。
  喻铮的心再一次被架在无依无靠的半空,不能落地,也不能移动。
  “走啊,我带你去见母亲。”司炀牵住了喻铮的手,带着他往门外走。
  这是喻铮回到喻家半月后第一次出门。他却陡然有种想要立刻回去的冲动。
  可养大的雏鸟司炀怎么可能任由他蜷缩在笼子里?更何况,这是他把喻铮拉出童话世界的第一步。
  车里,司炀看着旁边浑身僵硬的喻铮关切的询问,“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
  “是不是早点吃的不好?厨房那边做的不合口味?”
  “……没有。”
  “那都吃了什么?”
  “喝了……喝了粥。”
  “喝粥很好啊,养胃。”
  “嗯。”
  往往两人相处都是喻铮说的多,可这一次,难得却是司炀一直主动,喻铮却变成了个笨拙的哑巴。
  司炀哄人的时候,眉眼都写满了认真。可他说的越多,喻铮就越绝望,因为他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什么真相即将要揭开。
  那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内容。只看老管家、司机、还有秘书眼里对他的怜悯。
  喻铮抬头,想要看清楚司炀的脸,但最想看清楚的,还是司炀的心。然而望进去,什么都没有。
  司炀却难得话多,慢条斯理的说起了喻铮从出生起到他被拐走后的精力和故事。
  “你出生的那一天,父亲和母亲都高兴坏了。父亲守了一夜,你被抱出来的时候,他差点哭了。”
  透过车窗,喻铮看见车子拐了弯,上了国道。
  “后来你丢了的时候,母亲差点自杀。是父亲一直说,肯定能找回来她才勉强支撑下去。”
  喻铮看见,他们旁边有一辆面包车路过,车的后视镜上绑着一根刺眼的红布条。他听说过一个习俗,只有参加白事儿的车,才会绑红布条,驱邪用的。
  喻铮想问司炀,他们到底是去哪里看他的父母。但最终还是问不出口。
  司炀关于喻铮的故事也说到了结局。
  “后来就是我一直找你,我答应过母亲,一定会把你找回来,一直找不到就找到死!”
  一个死字几乎将喻铮绷紧的神经拨断,他所有的疑惑和纠结也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真相呼之欲出,他的父母,司炀这个养兄对他的态度,徐明全的暗示,管家和女佣们的对话,他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全部联系在一起。
  真相呼之欲出,司炀根本就对他没有丝毫情意,不过是看在喻家家产。
  可即便如此,如果他的父母真不在人世,司炀就是喻铮仅剩的也是唯一的亲人。喻铮猛然抓住司炀的袖子,抬起头眼里多了一丝恳求。
  “司炀哥……”他说不清自己在恳求什么,哆嗦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带我回家吧……”
  他不想知道了,那些真相也好,那些司炀对他的感情也好,他都不想知道了。即便喻家老宅是司炀给他设下的牢笼,在这一秒,喻铮也心甘情愿的在里面当一只安分守己的金丝雀。
  只要司炀别这么残忍。他到底叫他一声哥,就像司炀说的,从他一出生起,司炀就是抱过他的。
  所以,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样对自己?
  可司炀还是笑,然后一点一点的把喻铮缠在自己袖口上的手指拿下来。然后当着喻铮的面脱掉了外套,扔给了坐在前面的秘书。
  就和那天晚上他偷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连解开扣子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喻铮下意识往车门口靠,下意识远离司炀。
  车越开越荒凉,司炀的声音也越来越温柔,就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终于,车子停下。
  司炀先一步打开车门。
  “别怕,我带你去见他们。”
  空气瞬间如死般静默。
  喻铮眼里的绝望已经快要隐藏不住,可司炀却打开他那侧的车门把他带出来,推到面前建筑的大门口。
  “看,父亲和母亲,现在就在这里。”
  喻铮抬头,上面清楚的写着一行字,秋露墓园。
  司炀又推了他最后一把,“不进去看看吗?”
  喻铮眼里最后一束光终于熄灭,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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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一次给男主当爸爸(8)
  在真相全部揭开的这一秒,喻铮彻底失去了所有佯装的冷静。
  他红着眼睛,就像是一只绕在司炀脚下摇尾乞怜的弃犬,渴求这位曾经带他逃离地狱,又给了他生存希望的哥哥对他说一句,“别误会,一直没对你说父母的离世只是怕你年纪太小承受不住,想要慢慢说的。”
  可没有,一个字没有。
  之前是不需要,现在是不重要。欺骗与否,都是大局已定。整个喻家多半都已经在司炀手中,他喻铮是喜欢着司炀,还是恨着他司炀,全都已经不重要。
  “走,我带你上去。”司炀牵着喻铮,可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已经没有了半点温度。
  山路越来越陡,喻铮的脚步也踉跄起来,最终他们停在两个光秃秃的墓碑前。
  和一般私人墓地的感觉不同,喻铮父母葬得十分潦草。周围都空落落的,如果不是没有杂草,恐怕说是一片荒地都有人信。
  喻家到底是豪门世家,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祖坟。可偏偏喻铮的父母却葬在这样空无一物的地方。
  “知道为什么不在祖坟吗?”
  “因为当初你就是在这走丢的。那天父亲带着咱们俩来这边看地,他想在这里盖一个休闲会馆,就立在你的名下。”
  “可偏偏这一天,你丢了。”
  “那你呢?”
  “你说呢?”
  喻铮原本凉透的心,因为这句不走心的反问变得更加冰寒彻骨。
  毫无疑问,父亲忙,必然是司炀带着自己,可从这天之后,司炀一直生活在喻家,只有自己被拐走了。
  喻铮看着司炀的眼,里面有一点隐晦的遗憾。像是在遗憾他那么小被抱走怎么就没死在外面?所有的故事情节在这一处都圆满了。
  司炀当初是故意的!故意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丢。如果喻铮没有猜错,司炀怕不是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觊觎喻家财产的想法。
  毕竟,如果按照别人对喻铮父母的评价,这夫妻俩如果真丢了孩子,绝不会再生第二个,必定找到死。所以,只要他们生前没有找到喻铮,喻氏集团,必然落入司炀之手。
  所以他成长到现在受过的那些虐打,他父母找他不到日复一日的绝望最终病故,全都是因为司炀一人所为。
  他喻家到底养大了个什么东西?他司炀就是这么回报喻家的养育之恩?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喻铮回到喻家后学到的第一篇课文。
  可他司炀,就是这么对喻家涌泉相报的吗?
  喻铮浑身发抖,他盯着司炀,终于控制不住,朝着司炀动了手。
  可司炀像是早有准备,轻描淡写的就躲开了。只有嘴角稍微擦到了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而情绪激动的喻铮,也很快就被秘书拦住了。
  “小少爷,您冷静一点。”
  喻铮浑身都在发抖,他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的盯着司炀。恨意从眼底深处一点一点燃起,最后终于从一个火花燃烧成熊熊烈火。
  而司炀却拍了拍他的头,就和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一样,温柔又令人向往,“你多陪父亲和母亲一会,我有事儿,就先去开会了。车子在下面等你。”
  说完,司炀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念。
  秘书松开拉着喻铮的手,他狼狈的跪倒在地,趴在父母的坟前,半天没有动作。
  “小少爷,节哀。”他看喻铮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可喻铮咬紧牙关,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滚!”
  秘书叹了口气,把之前司炀脱下来的衣服披在了喻铮身上,然后转头也下了山。
  山风太冷,希望喻铮多保重。从今往后,这个曾经温柔细致的少年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秘书跟着司炀下山,快到车里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司炀一句,“为什么?”
  秘书不懂,他觉得司炀对于喻铮的很多做法都十分奇怪。甚至可以说是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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