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抽屉里有那么多止疼药,怪不得这货半夜三更跑到微博骂人,原来是因为疼得睡不着。

    他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俞衡好半天也没接话,就听见何砚之自嘲地笑了一声:“非得逼问我,我这说了,你又觉得我特娇气吧?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疼,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俞衡连忙解释,并用被子把对方裹得更紧了些,“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没有觉得你丢人。”

    何砚之迫切地需要做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遂转过身,顺着问了下去:“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妈不在了,是吧?”俞衡声音很轻,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你还问我她是为什么走的,当时我没回答你。”

    何砚之安静地注视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她生完我妹妹以后,身体就不太好了,总是觉得腰疼,可大家都以为是正常现象,就一直没有在意。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脊椎里长了一个瘤,压迫神经所以一直觉得疼,那个位置也不好做手术,只能吃药维持。”

    “可惜没过两三年情况就恶化了,她下不了床只能靠人照顾,一到晚上就疼得更厉害,脾气也变得很不好,总是摔东西。”

    “虽然我们想尽办法,可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没能治好她,她最后还是走了,而且走得很痛苦,所以我一直非常愧疚。”

    “愧疚什么,”何砚之闭着眼,“愧疚没早点让她解脱?你是她儿子,你下得去这个手吗?”

    俞衡抿唇,没说话。

    何砚之:“所以……你不会是因为我跟你母亲有点像,才来应聘当我的保镖的吧?”

    “没有,”俞衡忙道,“你那小广告上也没写你的身体状况,连姓名都没留,我怎么可能知道。”

    何砚之已经非常疲惫了,可想睡又怎么都睡不着,他叹口气:“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跟她一样……”俞衡心情复杂,“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吗?”

    “止疼药又不管用,只能忍着呗,忍到天亮,大概就能睡着了。”

    “所以你叫我来又是为了干嘛?”

    何砚之瞄他一眼:“昨晚你睡在这,我一宿没疼,我以为你能镇痛,就叫你过来了——事实证明并不管用。”

    俞衡:“……”

    当他是布洛芬吗?

    他表情奇怪:“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出车祸至今几个月,唯一没疼的一天晚上就是昨天?”

    “是啊,”何砚之声音更疲惫了,“我还以为我遇到救星了,然而是我想太多。”

    俞衡:“……”

    突然觉得这位有点惨是怎么回事。

    出于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俞衡还是决定关切一下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雇主。他思来想去,最终问:“你冷吗?”

    “冷。”

    实际上屋子里暖气很足,俞衡裹着被子甚至觉得热。

    于是他说:“要不……你转过去?”

    何砚之疼得直抽气,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勉为其难地回他:“干嘛?”

    俞衡:“我的意思是我有点热,既然你冷的话,我们不如靠近点,中和一下?”

    何砚之:“……”

    黑暗之中两人挨得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鼻息,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何砚之道:“这还不够近吗?”

    “还能再近一点。”

    何砚之满脸怀疑,但还是鬼使神差般转过身,就感觉身后一阵窸窣,俞衡居然钻了他的被子,还从背后贴上来,用胸口抵住了他的背。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何砚之本能地一激灵,想躲,对方却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彻底把他圈在了怀里。

    还美其名曰:“不是冷吗,这样暖和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