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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那些话只是朱公子狂妄无知下的妄言!王爷明察,下官在沧州任职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不敢松懈半点!”

    柳玉笙将已经平静下来的柳芽安抚到一旁坐下,闻言不咸不淡道,“知府乃是一州父母官,掌管州衙门,可是你这衙门里的衙役,怎的竟变成了私人护卫了?一个无官无爵无品阶的官家子弟都能调遣?大人对此难道一无所知?”

    桑平冷汗湿了后背,“衙内有人欺上瞒下,是下官治下不严,日后定当严加管教,还请王爷王妃责罚!”

    “欺上瞒下,这么说来知府大人对朱公子的行为一点不知?那我们被抓来衙门,那么大动静,知府大人在后衙也全不知晓?”

    “……下官确实不知!”硬着头皮,桑平竭力把自己塑造得不知情,以免被牵连。

    朱显实打实得罪了王爷,而且这个王爷还是南陵王!他跑不掉了,总不能为了他再把自己搭进去!

    “自己手底下衙役被人随意调用你不知,有人将衙门当成私堂你也不知,那你这个知府当来有何用处?白拿朝廷俸禄?”风青柏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本王看着,朱显倒比你更像这沧州的父母官。”

    桑平脸上血色尽退,只能拼命磕头,“下官知罪,王爷饶命!”

    他忘了王爷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在王爷面前想要欺瞒,下场只会更惨!

    风青柏淡淡睨着叩头的人,眼神晦暗不明。

    地方官员横行一方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像朱显这么明目张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凡一个地方的官员,上下之间会联结成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地方出了什么事情,相互之间彼此包庇袒护,欺上瞒下,便是朝廷派人下来查,也查不出结果来。

    这次是恰好他撞上了,若是没撞上,整个沧州都得改姓朱!

    视线转向门外依旧喧闹不止的百姓,风青柏吩咐魏紫,“发下纸笔,但有冤屈者可书写下来,不记名搜集证据。”

    “是!”魏紫领命,在审案台上抽出纸张并笔墨,走到内堂门口,“王爷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不记名,事后没人能找你们麻烦,大家有冤诉冤,也可以提供证据,写完后一并呈给王爷。”

    百姓们一时之间疯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若此!

    他们这些沧州百姓在郡守及知府的阴影下煎熬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得见青天的一日,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看到面前的笔墨纸砚,有人瞬间眼泪纵横,立即提了笔开始书写,“草民姐姐曾受朱显凌辱,一家人求告衙门反被严刑拷打,家破人亡!便是记名,草民也要诉一诉这冤屈!官府不作为,跟朱显一丘之貉!求王爷还沧州一片青天!”

    “郡守之子朱显欺行霸市,强行从草民手中夺取数家店铺,还派人上门殴打草民一家!官府对其包庇,草民求助无门,忍辱这么多年,草民也要诉冤!”

    “郡守跟知府狼狈为奸十数年,横行沧州,我们沧州百姓每日活在胆战心惊之下,求王爷明鉴!”

    外堂义愤之声此起彼伏,声声泣泪,一会功夫魏紫手上就拿了厚厚一沓诉纸,上书全是朱显、郡守以及知府的罪状!

    柳玉笙看着那一张张愤怒悲痛的脸,心下默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么多百姓上书罪状,罗列开来足够朱显死十次,知府也逃脱不了罪责。

    还有个尚未出现的郡守同样逃不掉。

    这次沧州权贵圈子,要重新洗牌了。

    也亏得是他们正好撞上了,若不然,沧州的真实情况根本传不到朝堂,传不到皇上跟风青柏的耳朵。

    将那些纸张一一翻阅,风青柏看向已经失了声音的桑平,“将沧州一应大小官员全部叫来,在旁候审!”

    “是,下官这就命人去传……”桑平抖索着下令,整个面色灰败。

    他的仕途,这一次是彻底走到头了。

    等待其他官员到达的时间里,外堂门口无一个百姓离去,反而汇聚越来越多。

    得知王爷审判沧州官员的消息,几乎全城百姓都往衙门方向涌,将衙门所在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哪怕此刻依旧下着雨,也没浇褪百姓们几乎爆棚的激动与期盼。

    收到传唤赶来的其他官员要一路挤着才能挤进内堂,待终于能站稳时,已是浑身狼狈。

    人人来到时,首先看的便是躺在地上狼狈不堪面若死灰的沧州太子爷朱显,其次是失魂落魄的知府桑平。

    一眼即教一众官员心头下沉。

    叩见王爷王妃后,齐刷刷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只剩沧州郡守朱沪一人,尚未现身。

    时间一点点流逝,侯在外堂的百姓们开始躁动,嗡嗡声迭起,猜测着郡守为何迟迟不现身,还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逃了?

    突闻人群外一声高呼,“罪臣沧州郡守朱沪,教子不严,致其为祸一方而不自知,臣愧对朝廷愧对沧州百姓,今日三跪一叩首,告罪天下!”

    百姓们往后看去,人群外头,沧州郡守朱沪手捧官帽,涕泪纵横,当真从外往里一路下跪叩首。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然落在朱沪身上的目光却没有怜悯同情,只有痛恨。

    柳玉笙看着人群夹道中跪拜进来的朱沪,一下明了他姗姗来迟的原因。

    估计是听到朱显栽在王爷手里的风声,先躲开去想办法怎么样减轻罪责去了。

    想来想去就想出这么一招?

    三跪一叩首,声声高呼告罪天下,话里话外都指明自己对于儿子朱显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摘得真干净,大难临头,爹也靠不住。

    视线转向还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朱显,柳玉笙眼底流出一抹讥诮,仗着老爹的官威在沧州耀武扬威,结果真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摘清关系弃车保帅的就是他爹,不知道他现在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