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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节

  说来可笑,身为太后表侄和京衙府尹的他,为了公事想求见皇上一面竟都难如登天。
  “程大人,皇上眼下不得空闲。”
  “不要紧,本官可以等。”
  皇上可知,微臣这句话,已经说倦了。
  程然在心底叹了口气,旋即却朝太监说道:“不知可否劳烦公公替本官取些笔墨来?”
  太监微微一怔,却也很快应下。
  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待笔墨被取来之后,程然却是在一侧廊下席地而坐,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公文,认认真真办起了公务来。
  好在他早就料到皇上不会那么好见,因此早有准备。
  “这……程大人……您这似乎不合规矩。”太监脸色为难地提醒道。
  哪儿有大臣坐在皇上寝殿外办公务的?
  程然无声笑了笑。
  说道好像这养心殿是个合规矩的地方似得。
  “近来衙门公务繁多,本官也是别无他法,若耽误了公事,回头也难以向皇上交待。公公若觉得实在不妥,就请劳烦多替本官通传几次就是。”
  太监听得头疼,唯有去找了大太监刘福。
  刘福叹了口气。
  现如今大臣们为了见皇上一面,还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招数儿都能使得出来。
  刘福权衡之下,到底将此事禀给了昭丰帝听。
  正忙于翻阅丹书的昭丰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而不久,刘福忽然又来传,却是道:“皇上,不妙了,程大人昏倒了!”
  “什么?”
  昭丰帝总算听清了一回,而后下意识地看向手边的丹药。
  刘福眼皮子一跳,连忙道:“陛下……已命人去传了太医,想必很快就能赶来。”
  昭丰帝这才收回了目光。
  “朕去看看。”
  人都昏倒了,他再不露面也不合适了。
  可是,怎么就昏倒了呢?
  昭丰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待想明白究竟哪里不对之时,已经晚了。
  昏迷的程大人一听到皇上来了,立即虚弱地张开了眼睛,支撑着要起身行礼。
  “臣失仪了……望皇上恕罪……”
  “既然身体不适,又何必非要强撑着入宫。”昭丰帝无奈叹气。
  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他气昏的呢——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臣子们怎么不能多替他爱惜爱惜他已经快秃了的羽毛呢?
  “实在是有紧急公务,微臣才不得不前来请示皇上……”程然有气无力地说着,唇边还有着疲惫的笑意。
  最近为了跟上太子的步伐,他磨炼起演技来不可谓不刻苦。
  昭丰帝看在眼里,苦在心中。
  他本以为贵妃的演技已经足够差劲,可没想到程大人也是不遑多让。
  分明只是劳心劳神的戏,偏偏被他演得如同在留遗言一般。
  “说吧,你求见朕,究竟是为何事。”昭丰帝无奈道。
  程然眼睛一亮,忙就将邓常恩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并奉上了折子。
  昭丰帝:……
  等等,程大人袖中的折子怎么好似掏不完?
  “除了邓常恩之事,这些也皆是近来需要皇上批奏的……”程大人又恢复了有气无力的模样。
  昭丰帝压下心底想要骂人的冲动。
  半个时辰之后,程然离开养心殿之后,却是愁眉紧锁。
  不省心的皇上对邓常恩之事并未作下明确表态,只道让他稍候几日,不可擅作主张。
  那他就且再等几日,看看皇上究竟是何用意,再作打算吧。
  ……
  次日,张眉寿随同父母出了门,一同赶往了贡院。
  今日是乡试的最后一日,他们特来接张秋池回家。
  待到了时辰,贡院的门一经打开,便有考生们走了出来。
  有人满面颓丧,有人情绪高涨,但多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等候在外的家眷们忙都涌了上去。
  “快去瞧瞧。”张峦差了范九去寻人。
  范九笑着应下,挤入了人群中。
  这时,却见角门里被号军们抬出了一个人,身上覆着白布——
  “听说是城中哪家的公子,本就有病在身,还是带着药来的,却非得强撑着要考完……这不,极不容易考完了,人也没了。”
  有一名考生叹息着说道。
  第498章 路遇继晓
  张峦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当即拉住那考生,问道:“出事的那个……可知是哪家的公子?!”
  一旁的刘健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想笑。
  张贤弟未免太紧张了些——
  乡试历来由礼部主持,他曾再三嘱托了如今身为礼部尚书的李东阳多加照看——人老脸臭的李大人嘴上虽没答应,但想着凭借他们之间多年的交情,李大人对池儿的关照也必不会少。
  退一万步说,倘若池儿真出了什么差池,李大人至少会知会他的。
  “哪家的倒不甚清楚……但听闻似乎姓张,号军们看得紧,我等也未能细看。”
  考生答罢,见着了自家人,便疾步走了过去,留脸上血色尽褪的张峦一人在原处。
  刘大人更是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看向被号军抬了出来的那具尸身。
  李大人这个老东西,竟是这般靠不住的吗!
  “老爷,快、快去看看……”
  宋氏在旁轻轻推了推张峦,声音有些紧绷。
  这孩子分明答应了会量力而行,怎么会……
  刘大人步伐沉重地上前两步,是要同张峦一同前去。
  张眉寿见状,连忙将人喊住。
  “父亲,刘伯父,不必去。”
  张峦回过头,就见女儿神情笃定而轻松:“绝不会是大哥。”
  大哥既说了不会强撑,就定然不会。
  再者,还有这么多人在暗下关照留意着,大哥便是想出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贤弟,快看……是池儿!”
  刘大人忽然出声,语气分外激动。
  张峦连忙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见人群中在范九的陪同下,走来了一名身形清瘦的俊逸少年。
  宋氏心底陡然一松,长长吁了一口气。
  张峦和刘健快步走上前,张秋池瞧见了二人,脸上顿时有了笑意,连忙加快脚步。
  “父亲,刘伯父!你们怎都来了?”
  少年站定行礼,虽是形容疲惫,透着虚弱,可一双眼睛仍是极明亮。
  “没事就好……”张峦拍了拍他的肩,眼角有些泛红。
  刘大人更是险些老泪纵横。
  “没错,平安就好啊。”
  张秋池唇边笑意凝了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别人家来接考生的,头一句都是“考的如何”,可他家父亲和刘大人却一口一个“没事就好”。
  再结合二人这幅近乎喜极而泣的神情来看,一时间张秋池竟觉得自己不像从考场出来的考生,而是刚生产完的妇人……
  咳,文章写得太入迷,思绪也过分活跃了些。
  “你母亲和你二妹也都来了。”张峦回过神,转头看向马车旁的妻女。
  张秋池忙走了过去,向宋氏行礼。
  “母亲,孩儿考完了。”
  说着,看向张眉寿,冲她一笑:“二妹。”
  “大哥,我们来接你回家。”张眉寿笑着说道。
  回家养病——
  宋氏则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也不迟,快些上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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