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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节

  太子殿下默默无言。
  程大人又要开始演了,可他莫名觉得十分没底。
  他总觉得,程大人演一次,他离暴露身份就更近了一步。
  那边,程然已经开口:“说来不怕张大人笑话,我那内子一把年纪了还脾气甚大,今早同我拌了两句嘴,方才竟气得要回娘家……我刚听闻此事,正要去追呢!你说真要任由她回了娘家,岂不是丢人现眼?”
  这说法应当是合情合理,没有纰漏吧?
  张峦这才恍然。
  怪不得方才那官差神色匆匆,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就说,单凭既安,怎么可能会让程大人这般急着主动来见……须得知道,便是他,也是被请去书房见程大人来着。
  还好是这样,要不然他只怕要怀疑人生了。
  “夫妻间吵嘴,乃是常事,哪里有什么好笑话的。”张峦以过来人的语气连忙说道:“既如此,程大人还是快快去追吧,迟了只怕赶不上。”
  他记得程夫人的娘家似乎并不在京城,这一走可不得了。
  方才还很满意自己此次临场反应和演技的程然,闻言怔了怔。
  旋即也只有点头:“……那本官就先失陪了。”
  张峦忙抬手揖礼,生怕耽误了程大人。
  程然带着下属快步离去。
  在经过太子殿下身边时,程大人硬着头皮投去了倍觉惭愧的眼神。
  是臣……不争气。
  “……”
  太子殿下缓缓看向远处房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日后若无必要,在外他还是少同程大人接触为妙。
  程大人很快出了衙门。
  官差神色复杂地问道:“大人,咱们去哪儿?”
  程然:……
  呵呵,他怎么知道?
  天知道,他还有多少公务等着处理!
  不如从后门偷偷回去吧?
  程大人正要付诸行动时,忽然听得一道吃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大人怎么还没动身?!”
  张峦带着祝又樘走了出来。
  程然气得想跺脚。
  这张大人也真奇怪,该快的时候慢吞吞地走,该慢的时候他倒是比谁都快!
  “可是不曾备下马车?”张峦忙问道。
  程大人一家住在京衙内,除衙门中的公物之外,自家用的马车许是只有一辆,眼下应当是被程夫人用了——
  “阿祥,送程大人!”
  张峦当机立断地向自家马车旁的阿祥吩咐道。
  “是。”阿祥应下来,就要请程大人上车。
  程大人脸皮儿抖了抖。
  ……这是要送他去哪儿?
  “不必不必……”程然连连摇头。
  苍天,怎么没人告诉过他演个戏竟然这么难?
  “程大人何须如此客气见外,眼下当务之急是将程夫人尽早追回来……”张峦恐旁人听了去,在程然耳边小声说着,而后不容拒绝地将人推上了马车。
  程大人急得头晕眼花,生怕阿祥下一瞬就要赶起马车,遂连忙补救道:“多谢张大人了!只是……不如还是让我这手下来赶车吧!”
  张峦闻言,也不坚持,便让阿祥将马车交给了那名官差。
  官差当即驶动马车,车轮滚滚,扬尘而去。
  “……”
  程大人坐在马车里,凌乱却逐渐麻木。
  不愧是他器重的下属,为了看起来更逼真些,说是将马车赶得飞快也不为过。
  直至途径闹市附近,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
  程大人心累地掀开马车帘,往外看去。
  他只想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马车恰巧经过一家药堂附近。
  药堂前,一位年轻人刚从堂内出来,手中提着几包药。
  程然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年轻人看着……怎么那么像张大人身边常带着的那个?
  莫不是张家有人生病了?
  范九离开药堂,上了马车,一路出了东长安街。
  最后,马车在总铺胡同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外停了下来。
  范九下了马车,进了客栈,直奔着二楼而去。
  ……
  晚间,张峦躺在床上同妻子说话。
  “今日同既安走后,我本是打算去同张彦谈一谈的……我原本想,许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也说不定。”
  “程大人不是说张彦父子都没有什么嫌疑?”宋氏问。
  在青梅的指认之下,先有邓誉当堂作证张眉妍从未出过庄子。
  而当晚,程然便命人连夜传唤了张彦和张义龄,前来衙门问话。
  只是,二人的答话,堪称令人大开眼界——
  第475章 细物单
  张彦十日里至少有八日是醉醺醺地,若是抱病,更是瘫在床上动也不动,根本记不得哪一日女儿是否出过门。
  至于张义龄,他只道那日邓誉确实去过,只是在他父亲床前没说几句话,邓誉便同他姐姐一起去别处了——而他一直在父亲房中照料,后来也睡了过去,待被父亲骂醒时,天色已经暗了。
  对此,程然很是诧异。
  说句实话,诸如此类案件,他见过的嫌犯家眷,有撒谎撒得极逼真的,也有话里话外皆是漏洞的,可却从未见过分明说了实话,却也能丝毫线索都让人找不到的……
  做人荒唐堕落无用到这种程度,已是少见,更何况还一次让他遇到了父子俩。
  想来,那张眉妍也是早料到了会是如此,才敢让邓誉替她做伪证。
  “我知道。我是想,也许能在他身上找到其它线索。”张峦说道。
  “那你又为何没去见?”宋氏即便不愿让丈夫同张彦再有牵扯,可此时还是不解地问。
  张峦重重叹了口气。
  “我本是去了的……可刚下马车,就瞧见他摇摇晃晃地走着,手里提着个酒囊。遇到个半大孩子,上去便踹了人家孩子一脚——可你猜后来怎么着?”
  宋氏皱眉。
  她早就隐隐听闻了,说是张彦如今酗酒又好赌,性情阴沉地很,只怕是离疯不远了。
  “你上去拦了?”宋氏问。
  “哪里用得着我拦,那孩子倒过来一脚将他给踹翻了。我瞧了许久,才见他爬起来。”
  宋氏一阵无言。
  没用还贱手贱脚,能活到现在也亏是京城治安好了。
  “我寻思着,还是算了吧……别等到时候我刚走近,话还没说,他再有个什么好歹,借此赖上我,到时传了出去我可说不清楚。”
  毕竟他被讹经验丰富。
  且被讹些银钱还是小事,关键还是因着这桩案子的缘故,如今外面正是议论纷纷之际。若此时他与张彦之间再出了什么事端,只怕要带来更大的麻烦。
  “也是……”宋氏无奈道:“可别因小失大了。”
  “再等等,四处都在查线索,总能查出来的。”张峦道。
  宋氏却叹了口气。
  “这个我倒不急,左右已大致知道了是何人所为,多防备些便是了。我如今倒是更担心池儿——”
  她本想着,瞧那孩子的身子那般虚弱,没准儿第一日就要扛不住,被人送出来了。
  可数日过去,如今都开始考第二场了。
  “不必过分忧心,池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且没有消息传出来,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张峦道:“不然明日我托人去打听打听?”
  宋氏点头。
  “也好,总归让人心中有个底。”
  张峦笑着叹了口气,将妻子拥得更紧了些。
  不多时,宋氏忽然觉得额头上有凉意划过。
  她抬手碰了碰,却是湿凉一片。
  根据经验来推断,这应当是——丈夫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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