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日出的晚,院中一片静寂。除了正门。

    大清早老有人不住地拍门。门童窝在门房之中,只想装死求个清静。他裹了裹自己的小袄子,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了。

    咚咚的砸门声没有将门童惊醒,却引来了府邸主人,正在晨练的张知隐。

    张知隐将门一拉,来人便直往里闯。他信手将此人右臂一拧,来人立即背过了手,疼的大叫:“知隐将军住手!吾乃好人!”

    张知隐将其黑色兜帽一摘,发现此人颇为眼熟,似乎曾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他将人一推,说道:“清晨入院,鬼鬼祟祟。尔乃何人。”

    来人向他行了一礼,恭敬答道:“我是吴国羊丞相府上长史姜怀仁,有一要事,需和将军借一步说话。”

    张知隐终于忆起在何处见过此人——建平一役后,他缠着要去常将军主帐,结果被轰了出去。

    张知隐沉了面色,冷声道:“你有何事,就在此处说吧。”

    姜怀仁接连说道:“此处多有不便。事出紧急,又关于常将军,还望将军谅解。”

    张知隐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向后退了一步,供他闪身而入。

    姜怀仁进了门便急急地往里走,张知隐跟随中暗自惊讶,此人首次来张府,居然有如穿行自宅一般。姜怀仁引着张知隐来到了后苑竹林之中,又警惕地望了一圈,这才开口道:

    “刘主公要杀祝政。”

    张知隐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不认识甚么祝政。”

    “知隐将军无需隐瞒。你知我所说是谁。”

    张知隐不语。

    姜怀仁接着说:“此事应当知会常将军。”

    “不可。”

    “若不知会,知隐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不能知会。张知隐在心中思索着。倘若常歌知道了,定会不管不顾要放他走。这样一来……私劫囚犯、通敌叛国,若是这两个罪名成立,也许……就再也回不了益州了。

    若不知会……

    张知隐心中隐隐想起了常歌不眠不休驰骋三千余里地至滇南,想起了常歌一试握弓之时发颤的手,想起那偏了一寸的箭。

    “此事交予我来办。”张知隐简短答道。

    若是一定要有一人为此做出牺牲,牺牲将军还不如牺牲他自己。

    姜怀仁问道:“交予你,祝政会跟你走么?交予你,不过是再多牺牲一人。”

    张知隐看他一眼,问:“你是何处来的消息?又缘何要通知我?”

    姜怀仁答道:“我早知益州军至武陵山斋寻找玉剑怀仁一事。今日寅时三刻赵渊背着剑业已进了宫城。此后没多大会儿,一溜文臣趁着深夜被召进了宫。”

    他压低了声音:“一个武将也没有。我想,此事何意,将军心中应当昭然了。”

    张知隐沉了面色,似在思索。

    “话我便带到这里。具体如何做,你自行决定。”

    姜怀仁传完话语,拜而出。

    “知隐。大清早发什么呆?”

    孟定山刚收拾好,提着长命刀刚想找张知隐晨练,却发现他无端地站在后苑正中,对着一片婆娑竹影想得出神。

    “无事。”

    张知隐收了心神,回身便往府邸门口走。

    孟定山叫住了他:“今日晨练呢?”

    张知隐头也未回,随意摆了摆手:“今日不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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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