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瑜和赵玉娇是腊月十五启程离开余姚的,因为下雪路滑,他们走得很慢,腊月二十才到嘉兴府。

    嘉兴新知府龚希明得知纪少瑜回来了,特意来拜访。

    紧接着,杭州知府,苏州知府,无锡知府等等,因远道而不能来的,都派人送来了年礼。

    永兴十五年,正月初三。

    纪少瑜等人受邀杭州府,由杭州知府做东,租了两条画舫去西湖上游玩。

    西湖雪景,美得如诗如画,目之所及,让人忽而觉得心头宁静。

    那种渴望与风雪相遇,与景物相容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再侵扰着几个年轻人。

    赵玉娇、杜鸣、赵玉安按耐不住下了画舫,在断桥上流连起来。

    有道是:“寒风逐雪断桥头,残荷枯叶染霜意。远山拢翠绿意新,十里湖亭烟似影。”

    远处的画舫里,吹拉弹唱,好不快活。

    男子肆意调笑的声音,隔着漫漫风雪都听得一清二楚。

    孟嬷嬷给玉娇拢了拢毛绒绒的狐裘披风,出声道:

    “这雪只怕是要晚上才停,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赵玉娇闻言,摇了摇头道:“嬷嬷打着伞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们了。”

    孟嬷嬷腿脚不好,受不住寒,吩咐紫兰和紫玉跟着,自己则先坐马车回去了。

    赵玉娇、杜鸣、赵玉安,三人年龄相仿,追逐嬉闹,不一会便跑远了去。

    他们三人到是玩得开心了,画舫里的纪少瑜却站在前头观望,看得目不转睛。

    杭州知府张炎与弹唱的美人使了个眼色,那美人立即往前凑去,还想伸手拉着纪少瑜。

    纪少瑜身体灵活地绕开,不悦道:“回去。”

    那美人回头看了一眼杭州知府,不得不落个没趣地坐下。

    张炎对着自顾吃喝的赵玉书道:“要不下官让小翠来陪陪您?”

    赵玉书皱了皱眉道:“董喜来的下场还不够警醒的,少整这些不着调的。”

    “今日出来游玩,冲着的是这西湖雪景,可不是你张大人的面子。”

    张炎脸颊通红,不敢再自作主张。

    没过一会,纪少瑜要上岸。

    张炎见他那冷面寒目,心里不由得暗暗打鼓。

    待他们离去后,他也没有什么心情赏景了,直接吩咐回府。

    上了岸的纪少瑜步伐急急地往前掠去,赵玉书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愤懑道:“早知道还不如咱们自己安排了,坐张炎的画舫,还跟玉娇她们分开了。”

    “现在好了,那几个野孩子疯跑去了,可怜我们两个还要冒着风雪去找。”

    江晏和岳荣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觉得大雪天出来走动,什么景致他们都看不见,睁大的眼里一直是冰冰凉凉的。

    他们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一个船家的嘴里知道,有几个年轻的小姐公子坐船去了雷峰塔。

    赵玉书累得腰都要断了,忍不住呵斥道:“这几个不省心,等我找到了不抽他们!”

    骂归骂,他们还是连忙坐船去找。

    …

    杜鸣最是爱玩,离了纪少瑜和赵玉书,恨不得把赵玉娇和赵玉安带到最有趣的地方。

    雷峰塔是西湖鼎鼎有名的地方,游客自然不少。

    他们逛了一圈,心满意足地买了几个烤番薯吃起来。

    遮风避雨的亭子里,杜鸣一边吃一边跟赵玉娇道:“我猜他们今天的画舫里一定有别的女人。”

    赵玉安不敢说,乖乖埋头吃红薯。

    赵玉娇道:“你来嘉兴府后,看到有人给你大哥送女人的吗?”

    杜鸣点了点头道:“有的,不过我大哥是正人君子,从来不许别的女人踏入我们住的院子。”

    赵玉娇觉得她大哥还挺正的,心里也跟着得意起来。

    可杜鸣下一句便道:“你多注意那个纪少瑜,小心他背着你找别的女人。”

    赵玉娇含了一口红薯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片刻后,她对杜鸣道:“少瑜哥哥才不会呢,他只对我好。”

    杜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悦道:“我是男人我还不知道?”

    “不信你问赵玉安,他若是看见漂亮的姑娘,想不想上去抱一抱?”

    赵玉安连忙摇了摇头,因为心慌,咽下去的红薯烫着他的喉咙了,他跺了跺脚,整个人半天没有缓过气来。

    赵玉娇狐疑地看着杜鸣道:“你不会在外面经常招惹小姑娘吧?”

    杜鸣脸红红地道:“别胡说,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

    。”

    “那些官员经常互赠什么美婢,你看今日我们的画舫跟他们的画舫就不一样。”

    “那里面明显有女人在,那都是给他们寻欢作乐的。”

    “就你傻,一点心眼都没有,还跟我们到处玩。”

    赵玉娇嚼着红薯也没有滋味了,凑近杜鸣道:“那你说,以后我都不让他去了?”

    杜鸣与她小声道:“那到不至于,如果他是跟大哥一起出去的,你就别管,大哥会看着他的。”

    “如果他要是背着大哥出去,你就让铁立跟着去探一探。”

    “如果他要是敢有别的女人,你就收拾行李,回去嫁给郭骄算了。”

    赵玉娇愕然,为什么她要回去嫁给郭骄?

    “郭骄可招人疼了,我当他是表妹呢!”赵玉娇道。

    杜鸣喷笑,忍不住道:“郭骄知道得哭死了,好歹他现在已经上景林书院入学了呢。”

    赵玉娇淡定地吃红薯,比起郭骄,还是纪少瑜对她的胃口。

    不然相公成天哭哭啼啼的,她一个当妻子的会有当娘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