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董喜来去月河客栈的时候,才知道那行人已经离开月河客栈了。

    董喜来问道:“掌柜的可知他们去了哪里,带了什么人走的?”

    掌柜的早就得了叮嘱,当即便道:“回知府大人话,他们天一亮就走了,小的也没有看清,只是除了他们的马车,好像今早又租了一辆马车。”

    “说是要去乌镇游玩,具体是不是,小的也不知道。”

    董喜来闻言,立即命人去追。

    …

    月河桥下,挨着的几个画舫里,其中一个画舫轻纱徐徐,遮掩了里面听曲游乐之人。

    赵玉娇着了一身男装,手执一柄折扇,正听着孟嬷嬷的回禀。

    “他们已经离开了,估计往乌镇追去了。”

    赵玉娇听罢,清浅一笑道:“咱们往下游玩去,等天黑尽后再回来。”

    孟嬷嬷应是,心里暗暗佩服。

    小姐这虚晃一招,到是要让那董喜来白跑一趟了。

    …

    董喜来派去的衙役下晚才回来,说是一路拦截了多辆马车,并没有找到那行人。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桐乡县探听到监察御史的行踪。

    董喜来闻言,心里越发不安。

    他肯定道:“如果她是赵御史的妹妹,那她一定就在桐乡。”

    “罢了,就算那几个人在她的手里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就说是犬子见色起意,因才使坏。

    到时候…他再苛责儿子几句,做做表面功夫便罢了。

    这两位御史一路走来,据说和气得很,跟以往的监察御史都不一样。

    看在太后和宋国公府的面子上,量他们也不敢放肆。

    “这件事先不要跟公子说起。”

    董喜来吩咐道,他只能委屈儿子先受点皮肉之苦了。

    衙役闻言,自然不敢多言。

    …

    十月十九日的午时,赵玉娇一行人出现在鑫诚当铺里。

    那一位胖管事见她来了,心口突然一跳。

    他连忙迎出来道:“小姐来了啊,来赎玉镯吗?”

    赵玉娇点了点头,把当票给他。

    孟嬷嬷也适时地递上了银票。

    那胖管事拿了当票,没去接银票,只是看了看,忽然皱着眉头道:“小姐这当票不对啊,我们的当票上盖的章是没有缺口的,您的这个不止有缺口,还很明显呢。”

    说罢,指着那有缺口的地方给赵玉娇看。

    赵玉娇对岳荣使了一个眼色,岳荣立即上前,一把利剑横在了那个胖管事的脖子上。

    当铺里的打手顿时拥了上来,铁立迅速地解决了,那身形快得不可思议。

    赵玉娇第一次真正见铁立展露身手,心里不免暗暗吃惊。

    岳荣也十分意外,看着铁立的目光多了一层敬意。

    “去里面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两个印章?”

    赵玉娇道,铁立很快去柜台里面搜找一番。

    铁立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有两个印章,有一个带缺口,一个没有。

    赵玉娇看向胖管事道:“敢造假是吧?”

    “行啊,想要拿回你的章,那就拿两千两银子来月河客栈赎。”

    “否则…我就拿着这两个印章去衙门告你。”

    赵玉娇说完,便带着人出了鑫诚当铺。

    那胖管事知道遇到硬茬了,不得不赶往知府衙门,希望能让知府大人为他出头。

    热闹的街道上,赵玉娇看着街边的几个小乞丐,对着岳荣道:“让他们在这周围的街道都跑一圈,把鑫诚当铺造假有两个印章的事情传出去。”

    “若是有被坑的,拿着鑫诚当铺造假的票据来月河客栈外等着。”

    岳荣会意,连忙去办。

    铁立见赵玉娇要把事情闹到,心里有些担心,便与她低声道:“纪大人若是不能及时赶回来呢?”

    “你可知这样很危险?”

    赵玉娇闻言,看了看天色道:“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会在日落之前。”

    铁立见她口气笃定,以为纪少瑜同她有约,便不再多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赵玉娇知道纪少瑜会在日落之前回来,那是因为她知道在这里,没有人绊得住纪少瑜的脚。

    更何况,她在这里,纪少瑜心里惦念着她,只会提前回来。

    她信任他,这种信任早就随着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深入骨髓。

    …

    申时,胖管事带着急急赶来的董喜来父子和大批衙役。

    董俊羽还是不肯相信,这位美丽的姑娘竟然是什么御史大人的妹妹?

    他对着坐在月河客栈外,安然以待的赵玉娇道:“你到底是谁?”

    赵玉娇闻言,好笑道:“我是谁跟你有何关系?”

    周围有人嗤笑,董俊羽恼羞成怒,不悦道:“你收了我的镯子,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人了。”

    赵玉娇笑道:“你的镯子?”

    “那不应该是我的镯子吗?”

    “鑫诚当铺的管事,你不应该出来解释一下,我要赎回的镯子在哪里吗?”

    那胖管事看了一眼董俊羽,捂着肿痛的脸颊,心里暗恨。

    他刚刚才被教训过,这会自然不敢跟董俊羽叫嚣。

    只是低声跟董喜来道:“大人,就是他们来小店闹事,还抢走了小店的印章。”

    董喜来闻言,厉声道:“张升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玉娇看着董喜来恼羞成怒,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指着一旁托盘里的两块印章道:“我在鑫诚当铺里确实拿了两块印章,可大人怎么不先审问这位张管事

    ,他怎么做两块印章,专门拿来蒙骗客人呢?”

    “还有,我今日要赎的玉镯,到底在哪里?”

    “如若他拿不出来,那定当要按照票据上约定的,付予我十倍的价钱,也就是两千两百两银子,如此,这印章我到是可以一并归还给他。”

    “你做梦,什么假印章,那分明就是你故意栽赃的。”张升跳出来,厉指赵玉娇,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模样。

    可赵玉娇却冷嗤道:“真是好笑!”

    “我这一份当票你说是我栽赃给你的,假印章也是我栽赃给你的。”

    “那不如我请被你们坑害过的人都拿着票据来对一对,看看我尚未踏入嘉兴府之时,你们鑫诚当铺的造假的票据是否存在?”

    赵玉娇说完,拍了拍手。

    由之前铁立带去医馆的那个男子带头,所有被鑫诚当铺坑害的人一个个都站出来,拿着他们手里保存的假当票做对比。

    果然,那票据上盖的印章跟假印章一模一样。

    眼看董喜来的脸越来越黑,神情也越来越冷戾,赵玉娇淡淡道:“事实摆在眼前,大人还要包庇这个张升不成?”

    “还是说,大人跟这个张升有勾结,所以…”

    赵玉娇说完,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讥讽一笑。

    董俊羽突然回过神来,明白自己那镯子竟然成了证据。

    他急色地看向他爹,却见董喜来当机立断道:“来人,把这群造假印章,故意煽动百姓闹事的人抓起来。”

    衙役瞬间冲了上去,就在这时,森寒的呵斥声突然响起。

    “谁敢?”

    江晏和萧武等护卫推开拥挤的人群,然后躬身让纪少瑜先行。

    纪少瑜走到玉娇的面前,见她眼眸轻眨,一副等着邀功的小模样。

    他心里暗急,想要训她一顿,面上却丝毫不显,而是转过去,瞪视着董喜来。

    董喜来怔怔地望着纪少瑜,只见对方神色冷峻,面容铁青,一双幽深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心里一凛,双腿下意识就软了。

    江晏掏出腰牌,厉声道:“尔等乃御前侍卫,奉皇上之命,保护出巡的监察御史赵玉书大人,纪少瑜大人南巡。”

    “嘉兴知府董喜来,还不快跪下。”

    董喜来只觉得面上狠狠刮来一阵寒风,冻得他骨头都有些疼了。

    恍恍惚惚地跪下时,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而他的儿子董俊羽因跪不及时,突被一脚踹趴下。

    周围的百姓见了,一个个感受到森森的威严,瞬间全都跪下,不敢有丝毫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