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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太后体谅,不要再问臣女关于以前的事情了。臣女……不能说。”

    太后看着她低眉顺目又略带倔强的样子,轻笑一下,道:

    “不能说,不是不敢说。跟哀家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当年你们家的事情,哀家也是浑浑噩噩,不明因果啊!”

    齐妙轻舒口气,咬唇想了下,摇摇头,说:

    “太后,当年的事情怎样自在人心。不明因果也就罢了,过去的总要过去,日子还是要往前看。”

    “臣女去过一次战场,十分清楚生死一线间的感觉。也从那会儿清楚,亲情、爱情,对于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

    太后松开她,径自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说话。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几句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齐妙重新回到座位,端着茶杯喝了口,十分坦然。

    没有掩盖的凤鸣印在昏暗光线的屋内,也显得十分耀眼。

    太后瞅着,缓缓点头,说:

    “齐妙,你很聪明,再加上你额头上的凤鸣印。未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齐妙听了摇头,放下茶杯,恬淡的看着她,道:

    “太后,容臣女说句不守规矩的话吧。”

    “你说,哀家不怪罪。”

    “多谢太后。”齐妙应完,深吸口气,桌下交叠着腿,单手托腮道,“在臣女来看,一个女人的前途,无外乎有个疼自己的夫君、懂事的孩儿、富足的生活。”

    “臣女的确指婚给了太子殿下,可‘太子妃’跟‘独孤寒的妻子’,臣女只想做后者。汝之蜜糖,吾之砒霜。再来见太后之前,臣女差一点就被算计了。”

    “呵呵……哀家知道。”太后再次点头。

    想来也是,皇上都去了,对方又岂能不想让太后过去?

    只可惜……

    齐妙明白太后心意,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算是放下了。

    “既然太后知道,那臣女也就放心了。说句逾越的话,太后,母子没有隔夜仇,当初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错的孩子不惩罚,对的孩子不奖赏。可对的孩子不仅不奖赏,还要受惩罚,您觉得这样好吗?”

    “大胆——”

    台嬷嬷站在一旁,突然出声,呵斥了齐妙。

    太后撩眼,没有阻止,反而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齐妙蹙眉咬唇,想着是不是自己越界,可既然她知道没有去东宫,不就说明……

    扭头看着那位台嬷嬷,低沉的舒了口气,道:

    “嬷嬷,太后都没有苛责本郡主,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吗?”

    台嬷嬷闻言怔然,随后走了几步屈膝行礼,说:

    “文缪郡主,您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但也不能在太后面前指指点点。太后怎么做,那是皇家的家事,岂容你一个外人在这浑说?”

    齐妙听了苦笑,随后有些哽咽的咬唇,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道:

    “是啊,外人!不管什么时候,女子都是外人。嫁入男方家,还是外人。出嫁离开母家,也是外人。呵呵……”

    轻笑着起身,再次跪在地上,看着太后不卑不亢的说:

    “请太后降罪,刚才臣女冒言,是臣女的不对。”

    台嬷嬷瞅着她这副模样,继续开口说道:

    “文缪郡主也不用如此故作委屈,您到底还没嫁入皇室,算不得皇家人。有何必弄得楚楚可怜,好似被谁欺负一般。”

    “算不得?”齐妙扭头,看着那个嬷嬷冷笑一下,又说,“既然嬷嬷如此说,那是不是意味着我齐妙,可以不嫁入皇室,那也就算得真真正正的外人。”

    “郡主此话是不是有些强词夺理。婚约已下,婚期已定,您说不嫁就不嫁?”

    齐妙懒得理她,扭头看着太后,继续又说:

    “太后,您听见了吧。没嫁入皇室臣女是外人。有了婚期,臣女不能不嫁,还是外人。怎么都是外人,自然那席话臣女不能说。”

    “请太后降罪,臣女逾越了。”说着,再次恭敬磕头,态度恭顺。

    台嬷嬷咬着下唇,恨不得马上就过去掌嘴。太后撩眼一下,随后淡淡的道:

    “来人啊——”

    “奴婢在。”台嬷嬷往前走了两步。

    “台嬷嬷以下犯上,冒犯郡主,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轰——

    太后这话说完,台嬷嬷都傻了。怎么都想不到最后的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反转。

    屋门推开,两个婆子进来,一左一右将台嬷嬷架着——

    “太后,太后,奴婢……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请太后饶恕奴婢,饶恕奴婢。”

    “错了?饶恕?”

    太后轻声的重复,随后看着她冷笑一下,道:

    “你公然说哀家的孙媳是外人,一句‘错了’就能弥补?拉下去——”

    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直接把台嬷嬷拖走。

    “太后,太后,太后饶命,太后——”

    “啪——啪——啪——”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掌嘴的声音。

    太后起身,来到仍旧跪着的齐妙面前,伸手把人拉起。

    齐妙看着她,怯懦的开口道:

    “太后,我……”

    “不必说了,文彧的为人哀家了解,他既然认准了你,自然有他的道理。”太后拉着她,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继续又说,

    “你也不是那种矫揉造作丫头,性格直爽、不受委屈。不用在哀家面前唯唯诺诺,就像你说的,你是哀家的孙媳,自然要比那些人近。”

    齐妙听到这话,有些局促的想要起身,却被太后一把按住,摇摇头,说:

    “不用拘礼,没有外人。姚嬷嬷是哀家的陪嫁,信得过。刚才那个……唉!不想动她,也是因为不想再让人往这边塞人,懒得理、麻烦。”

    齐妙低下头,有些惭愧的道:

    “太后,都是臣女鲁莽,才会让太后如此……”

    “傻丫头,别浑说。”

    太后打断她的话,轻拍其两下手背继续又说:

    “就像你刚刚说的,做错事的孩子没有受到惩罚。做对事的孩子没有奖赏、反而惩罚,的确是哀家执念了。”

    齐妙瞅着太后自责的样子,忙开口说着:

    “太后,这件事儿其实可以……”

    “可以补救,但却不能补救!”太后摇头,看着满脸赤诚的齐妙,重重叹口气,道,“哀家一旦见了他们父子,那位老爷,就不会如此安分了。”

    齐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蹙眉瞅着太后,满脸疑惑。

    太后伸手轻拍她的脸颊,笑眯眯着又道:

    “哀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眼瞎心盲。哀家生的孩子哀家了解,他希望皇上一生都在愧疚之中,即便得了皇位也想让他愧疚。”

    “但咱们不得不承认,皇位到了如今的皇上手里,才是东陵百姓之万福。哀家要稳住他,要他安分守己,便只能不见他们父子,你懂吗?”

    齐妙重重点头,口中说“懂”。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儿若是换做旁的人,怕不会说出口。谁会傻乎乎的往身上揽麻烦,可见你是真的在乎他们父子啊。”

    齐妙不好意思的垂首,轻声呢喃着说:

    “没有,臣女就是……见不得文彧伤心,不想伯父自责。第一次臣女给伯父看病,他的身体远不如现在康健。人到中年,自然身体大不如从前,所以……”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后明白的打断她的话,再次捏着她的手,道,“放心吧,你跟文彧大婚后来请安,哀家不会不见得。”

    “太后……”

    “叫什么‘太后’,叫‘皇祖母’。那小子,巴不得你赶紧改口呢。”

    齐妙害羞的不行,脸红的直发烫。想要抽出手,奈何她抓得紧,根本抽不出来。

    “臭小子,还躲在那听声,赶紧出来。”

    啊?!

    齐妙诧异,抬头看着太后,肩上突然多了个手,熟悉的味道传来,竟然让她心安下来。

    眼睛里不再慌乱,反而沉稳自持。

    微妙的转变太后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唯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在对方一个动作之后,安稳下来。

    “皇祖母,您不怪孙儿听墙角吧。”独孤寒嬉皮笑脸的问着。

    太后故意虎着脸,伸手打了他一下,说:

    “怪,怎么不怪。谁让你偷听的?竟学那些下三滥。”

    独孤寒也不闹,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太后,道:

    “不管什么招数,只要管用就好。皇祖母用心良苦,文彧跟父皇……铭记于心。”

    太后冷“哼”,白了他一眼看着齐妙,说:

    “丫头,你就是这么被他给赖上的吧。”

    赖?好像是呢。

    齐妙低头,害羞的脸上宛如滴血。

    这样的表情出来,还用的着解释吗?都在脸上了,一看便知。

    太后“呵呵……”轻笑,独孤寒一脸满足。当着太后的面,拉着齐妙的手,说:

    “皇祖母,您怎么能说是孙儿赖得呢。孙儿这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自然有吸引她的本事。”

    “哟哟哟,还自吹自擂了。”太后轻搓独孤寒眉心,看着齐妙有些自责的道,“丫头,让你见笑了。这小子……太皮,混不吝一个。”

    齐妙听了点头,轻咬下唇的说:

    “是挺无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