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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多呆怎么了?还能明天就走?!”

    季弦明显的挑事儿、找茬说话。态度不好,腔调不好,各种不好。

    齐妙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神似爷爷的老者,轻轻摇摇头,道:

    “若是您配合,就把上衣脱了,趴在上面。若是您不做,还望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时间宝贵,没时间陪您在这儿打哈哈。”

    “嘶——”

    齐妙这话说完,众人纷纷倒抽了口凉气。

    在这个京城,敢如此跟季老太爷说话的,除了护国公府的那位,谁还敢?

    这齐姑娘突然如此,可真的是……

    季弦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呛,拧着眉头倒背着手,不悦的说:

    “女娃娃,太过嚣张不是件好事儿,你还年轻,懂吗?”

    齐妙没理他,扭头看着获得自由的范文超,摆摆手,道:

    “去找人。”

    “是。”范文超再次迈步离开,可再一次被季弦抓住了。

    齐妙冷笑,放下手里的银针,瞅着他说:

    “季老太爷,人人尊重你不代表人人都怕你。有些事情,是不是别太过分。你不配合,还不让我们找人,什么意思?”

    “你质问老夫?!”季弦突然拔高了声调。

    邢辉跟孟尧这会儿额头都是汗。要真是把老爷子惹急了,砸了这德济堂,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邢辉来到齐妙跟前,一脸赔笑的说:

    “姑娘,姑娘咱们不急,咱们……”

    这头邢辉说着好话,那边孟尧来到季弦面前,也说着好话。

    不过任他们态度如何如何好,这两个当事人充耳不闻。互相看着,隔空眼神“击杀”。

    终于,齐妙受不住了,面对这张脸,她真的看不了季弦顶着爷爷的脸,做着固执、倔强的事情。

    深一口气,淡淡的说:

    “不能做到帮忙,倒也别妨碍人家。老爷子这么大岁数,总不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女娃娃,老夫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要多。你这针……就不怕有个万一吗?”季弦双手背后,强调十足的说着。

    齐妙不在意,低头把玩着手指,好一会儿开口说道:

    “如果瞻前顾后,怕左怕右,您觉得还配被别人称呼‘先生’这个词吗?”

    东陵王朝的“先生”,跟现代的先生不一样。那是一种尊重,尊崇,尊敬的感觉。

    “既然担了这声‘先生’,要做的就只能权利已入,尽力而为。这针,我扎了辽东那么多地方,您觉得我会怕这个‘万一’吗?”

    季弦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小丫头,深吸一口气,说:

    “话虽如此,可辽东府跟京城不一样。真要是扎错一个,你可想过后果?”

    听到这里,齐妙突然心里暖了。

    虽然老爷子一直阻碍他们,可刚刚这话明显……是为她好。

    冰封的心再次融化,鼻子又有些酸了。

    仰头看棚,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深吸一口气,道:

    “做到问心无愧,不给有心人找茬的把柄,也就是了。”

    季弦看着眼前的女娃娃,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大方的解开自己的外褂。

    然后趴在床上,突然明白这个孔是做什么用的了。

    齐妙用火折子将酒点燃,用酒火给银针消毒,随后看着他们几个管事,缓缓开口道:

    “首先病人趴在这儿,就是相信我们。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果断下手,不要怕。在扎针之前,先摸筋脉、找筋膜淤堵的地方……就像这里,这儿。”

    齐妙说着,冲他们招招手,然后大家伙走过来,纷纷用手感受。

    很微弱,触感不强,但却很容易摸到。

    邢辉看着齐妙,轻声的问着:

    “这样扎穴位,就可以把这些地方扎开吗?”

    “可以。循序渐进,第一次的时候力道要相对轻一些,就像现在……”

    齐妙说着,果断下针,然后捏住针尾,快速的往里面渗透,直到——

    “嘶——”

    季弦倒抽了凉气,齐妙也不扎了,快速拔出,不一会儿便渗出了血。

    用浸泡过的棉花擦拭,然后进行下一个地方。

    “每一个人要扎的穴位都不固定,所以你们要记得,扎上不扎偏,扎偏不扎离……”

    轻声的说着爷爷曾经教过的口诀,齐妙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弦,他没有任何异样。

    看起来……

    前世今生根本不存在,他长得像爷爷,她前世姓齐,都只是个巧合罢了。

    来到这里,一切都是重新开始,重新生活。

    一共八针,齐妙照例下手快、狠、准。

    季弦吃痛的隐忍,一句话、一点音儿都没有出。

    扎完之后,把这边准备的竹罐拿过来,照例拔血罐。

    对于她这样的治疗手法,其他几人都是不敢恭维。

    不光他们,就是换做旁人,估计也会……不敢下手。

    又是扎针、又是下这种竹罐,到底要做什么呢?

    黑冰去到一旁,用三钱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

    这边,齐妙把绢布捏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竹罐取下。

    “嘶——”

    众人全都倒抽了凉气。齐妙很淡定,用绢帕给他擦血,然后素手轻柔罐印。

    “拔血罐,释放里面的压力,将淤堵的地方缓解。等道第二针的时候……”

    齐妙再次讲解之后,看着季弦轻声地说:

    “季老太爷,可以起来了。”

    邢辉跟孟尧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黑冰把酒杯递给他,没有说话。

    “喝下这酒,活血、能减轻酸麻胀痛感。”

    季弦听到齐妙这话,赶紧伸手接过酒杯。喝下口之后,在范文超的伺候下穿上衣服。

    突然,季弦咂舌一下,看着齐妙,紧张质问说:

    “你做了什么?老夫这脖子不敢动了。”

    质问的口气,责备的态度。

    齐妙轻叹口气,一边收针一边说:

    “这还不算什么,等过一会儿你会觉得更难受。一个时辰以后,你就看到效果。现在,先别吱声了。”

    把银针全都收好,唐东风走过来,抱拳一下,说:

    “齐姑娘,在下斗胆,想让姑娘给在下也扎一次。看过了,可终究要感受一下才行。”

    哟呵,这倒是挺新鲜。

    齐妙听了点点头,从容的说:

    “躺下吧。”

    “多谢姑娘。”唐东风抱拳,然后学着刚才季弦的样子,把衣服脱下,趴在了床上。

    齐妙给唐东风检查,肩颈部还算可以,筋膜粘连不是很重。不过这腰部……

    “齐姑娘,您……”范文超忙不迭的出声。

    没法子,这样的举动太不合规矩了。

    齐妙明白他们的意思,坦然的瞅着他们,说:

    “每个人我都是这么做的。在我面前,在郎中面前,没有男女只有病人。那种因为男女有别,搭脉的时候放一个绢帕,把出来的脉,您们觉得准吗?”

    齐妙说完,继续摸着唐东风的后腰。

    话是这么说,不过……

    唐东风趴在那里,脸红的不行,又不敢挣扎。

    毕竟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他怎么好意思中途退却。

    齐妙见他还算配合,轻笑一下,说:

    “唐先生,您是不是经常腿疼?然后膝盖发酸,没有力气。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疼的都走不动路。”

    话落,没等唐东风说话,跟他一起做事的吴立新,忙不迭的点头,回答说:

    “对,对。齐姑娘,您说的太对了。他就是这个毛病,就是这个毛病。”

    有些激动,不过这会儿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事情了。二人共事多年,谁有什么毛病,彼此都知晓。

    他也给老伙计看过,可是——

    没有任何法子。

    唐东风趴着,听到齐妙这话之后,顾不上害羞,轻叹口气,说:

    “不瞒齐姑娘,在下年轻的时候上山采药,曾经膝盖磕过石头。随后吃药、擦药酒也就那么地了。可是最近几年就……不舒服了。”

    齐妙听了了然,随后瞅着趴在那里的唐东风,又道:

    “起来吧,你这个不需要扎血针,得扎手。”

    大家闻言诧异,一脸疑惑的看着齐妙,不明所以。

    这腿有毛病,怎么还扎上了手?

    一旁缓解的季弦听到这话,也诧异的将视线移过来。

    齐妙看着大家伙的样子浅笑,并没有多说。轻拍唐东风后背两下,示意起来。

    等他穿好衣服之后,齐妙拿出小号银针,在他手上找穴位、下针,轻声的解释着:

    “人的手脚上,连着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是说哪里不舒服就扎哪里,而是需要找到那条筋脉的头,然后一点一点渗透扎。”

    “唐先生的是旧伤,最起码需要天天扎针,差不多半个月左右才能见效果。若是想要好,得连扎三个月。这针需要扎半个时辰,所以等着吧。”

    其他几个管事闻言,都目不转睛的瞅着唐东风的手。

    不管有多怀疑齐妙的医术,从人家刚刚下针、再到摸了唐东风后腰的部位、说出症状,还是有些能耐。

    再看唐东风,扎针没一会儿,便浑身不自在,不停地乱动,仿佛身上起了虱子一般。

    吴立新见状走过去,看着他关心的问:

    “老伙计,你……你没事儿吧。”

    唐东风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