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穆三啊……穆三啊……”

    姚太太双手覆在脸上,轻轻抹了一把,像是在自我清醒,然后垂首,轻声道,“认得……认得的……”

    沈清兰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不对劲,暗暗后悔,不该问这句话,很明显,穆华景与姚太太的秘密有关,可是,她一时想不出,两人会有什么关系。

    “姐姐好好休息吧,刚吃完药,小憩一会效果更好。”

    沈清兰主动截断话题,离开了。

    姚太太在她身后,揉着眉心,笑了笑。

    出门时,正好见冬梅跟着一个菡萏园的小丫头小跑过来。

    “小姐,婢子……”

    “正好,我准备回去了,咱们走吧。”沈清兰摆手笑,姚太太和卫长钧要引开她,冬梅一个小丫头哪里拼得过心眼,这事本来就怪不得她,再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自己本来就需要个机会见卫长钧,这下,连三天后之约也省了。

    路上,冬梅拘束地认错,“……说是厨房准备了好些点心和菜肴,她们不知小姐忌口和偏好,让婢子过去看看,婢子想着小姐和姚太太正在说话,一时半会不会叫婢子,于是就跟着去了。”

    沈清兰淡然一笑,“我确实一直在和姚太太说话,没有找你,中午的点心是你挑的吗?很合我心意。”

    冬梅讪讪低头。

    回到小院时,碧玉还没有回来,倒是秋月,匆匆送来一封信。

    “小姐,申州来的信。”

    沈清兰一听就欢喜起来,“那定是茹音写来的。”取过一看,果然就是方茹音。

    方茹音在信中尽诉思念,回忆了许多两人旧时的趣事,沈清兰边看边笑边感慨,心里又想着,大哥已经金榜题名,这大嫂也该娶进门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和茹音天天一起玩了。

    美滋滋想着将来相聚,沈清兰看信看得眉飞色舞,也知道这个“闺蜜”大段大段的回忆其实有七成的真实原因是在掩饰感情,但总又掩不住,果然说再多,信的最后还是要提:春闱已过,父亲说每年朝廷的喜报都要等殿试之后再飞马传报各地,也不知道之逸如何?约莫也快了,可到底心中不安,只能与你说说。

    沈清兰看了写信的日期,差不多就在喜报传达的前半个月,不禁莞尔一笑。

    “大嫂相思成灾了,少不得问这个小姑子来帮帮忙。”

    她起身就去找林氏,没让她看信,但含蓄地提到方茹音为大哥担心的事,她问林氏,“母亲,大哥大嫂的吉日怎么定的?”

    林氏笑道,“定的是今年秋,我看时间可以,自从收到喜报,我也在准备这亲事,方家那边,你父亲早已经去了信。”

    沈清兰忍不住激动,“申州和会州离得远,方家要送亲,也要离开出发。”

    “这个嘛……”林氏蹙眉,“这事一直没和你说,你既然问起,那也没必要瞒你,因你大哥现在还在京城,朝廷怎么安排,尚未定数,所以我和你父亲一直踌躇未定,是把你大哥叫回来成亲,还是……”

    沈清兰睁大眼睛,“大哥娶妻,自然要拜父母高堂,他要是不回来,莫非您和父亲进京?”

    “你父亲是会州别驾,怎能因私事离开辖地?但是,这段时间就正是朝廷任命的关键时候,你大哥这个时候离京,很可能就只能被放去地方了。”

    沈清兰沉默下来,也觉得为难,可她又说不出推后婚期的话来。

    本来兴致勃勃的来谈喜事,结果满腹纠结的回去。

    再回院的时候,正好遇上碧玉。

    “小姐,您回来了?”碧玉很丧气,“婢子没见着宜威将军,薛扬说他一早就离营走了,他和莫安都在训练,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清兰笑,“我见过他了,不用再约。”

    碧玉讶异,“这么说,宜威将军是来府上了?”

    “那倒不是。”沈清兰摇头,见秋月和冬梅在不远处,欲言又止,进屋之后,没了旁人,才低声将在姚太太那倒事说出。

    碧玉惊得瞪大了眼,慢慢消化一番,方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从前姚太太的古怪举动也有道理了,有姚太太掺合进来,穆家那边……”她迟疑地问,“小姐,您可要想好了,若是真的让姚太太掺合,阻止穆老夫人,可能您和穆世子的亲事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沈清兰苦笑,“碧玉,你现在问我这个,我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你也知道,无论哪一方面,我都做不了主,姚太太已在阻止,这事之前何曾问过我?再说,母亲的决定,穆家的决定,都并非姚太太一个外人能左右的。”

    “那也未必,婢子觉得姚太太虽然是商贾之妇,但颇有能耐,她左右不了别人家的兴衰成败,想在姻缘上做点手脚也不是难事,何况,还有宜威将军给她撑腰。”

    沈清兰默然,碧玉的话再次点明她心中的疑惑,商贾之妇?姚太太真的只是商贾之妇?

    她把白天与姚太太的对话又回忆了一遍,那些当着姚太太的面不忍心询问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卫长钧身为开国郡侯的幼子,从生下来就身份显赫,能参加他的周岁宴并能抱这个尊贵奶娃娃的人,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起码,家世背景与卫家不相上下,那姚太太应该算得上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世家名媛。

    姚太太的言行举止看似不拘小节、散漫风流,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又流露出天然的优雅和教养,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妇能模仿得来。

    可是,沈清兰想象不出来,本为世家名媛的姚太太怎么会隐姓埋名成了商人姚胜之妻?

    沈清兰又回想起姚太太提到穆家的表情变化,看起来,姚太太与穆家关系匪浅,也就是说,穆老夫人和姚太太是早就认得的。

    想到这里,沈清兰又好奇起来,姚太太昨天在宴席上屡屡作梗,穆老夫人知晓原因吗?穆老夫人的退让,是因为看在姚太太娘家的面子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