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扬还在犹豫,“但将军的意思是让我……”

    “世子已经回京了,你不是亲自去送的吗?我就在这里,他还要防着谁?”沈清兰急得很了,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薛扬顿时眉开眼笑,“有沈小姐这句话就够了,那我现在就去和太太告辞。”转身,兴冲冲出去了。

    沈清兰,“……”算了算了,实在是担心卫长钧,也顾不得自己丢脸了。

    碧玉磨磨蹭蹭的过来,脸色和沈清兰一样难看,小声说道,“薛扬那家伙一开口就讨人嫌,小姐别生气。”

    “不生气,我生他的气做什么?我看他说话直接了当,倒也是一番忠心。”沈清兰摇头,强作笑颜去倒茶,只是茶已经凉了,只得作罢,又看碧玉,“倒是你,对人家又打又骂的。”

    碧玉腾的红了脸,“婢子是见不得他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这才忘了规矩。”

    “规矩不规矩吧倒不重要,你也不怕薛扬急了还手打你,人家有功夫在身的,真要是打起人来,十个你也不是对手,亏得人家好脾气,由着你欺负,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碧玉吭吭唧唧的说不出什么,只是脸色越发不自然了。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沈清兰听了薛扬的话,心里沉甸甸的,这几天好不容易散开的阴云一下子全都又笼聚起来,压在心头。

    碧玉拽住她,低声道,“小姐,您到底还是想清楚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沈清兰摇头,“我想没想清楚、放不放得下都改变不了什么,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他……也做不了主。”

    碧玉眼神暗下来,“婢子知道,婢子不该劝您的,甚至不该帮着薛扬约您来这儿,婢子也知道太太的意思,所以……不敢由着小姐任性,总想着帮小姐认清现实,可是,当婢子听薛扬说卫三少爷抗旨,婢子突然觉得,小姐看人的眼光很准,卫三少爷应该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小姐既然心里放不下,何必努努力呢?”

    沈清兰讶异的看着她,“我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么多,这些我也想过,只是我顾虑太多……”

    “婢子知道,您顾虑太太的感受,小姐孝顺,不忍太太生气,何况,太太疼爱小姐,就算选的人不是小姐心中那一个,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丈夫,所以小姐就想退一步,成全太太。”

    沈清兰怔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碧玉,你说的没错。”

    碧玉问,“那卫三少爷怎么办?您选择了退步,可他却选择了坚持。”

    沈清兰低着头,不知是惭愧自己自私呢,还是正在苦苦思索对策,过了好一会,轻轻开口,“君命不可违,他也未必能坚持下去呢,还是要保住命再说,我也不能害了他啊。”

    碧玉顿时就哭了,“那怎么办?小姐的意思是,为了不让卫三少爷惹恼皇上,小姐不想退也得退了啊。”

    沈清兰取出手帕给她擦泪,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我还没哭呢,你倒哭起来了。好了,回去吧,翡翠估计都等得叫唤了,以后出来还是要把她也带上。”

    “您别笑了,笑得比哭……”碧玉带着哭腔反驳她,到底没把话说完,吸了吸鼻子,当先去开门。

    两人在沈府门口见到沈之逸。

    “薛扬回营了,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连送都不让送,要不是我今天提前回来,怕是连挥手告别都赶不上,这性子……”沈之逸含笑解释,“兰儿去哪里了?”

    沈清兰把齐姨娘有孕的事说了,沈之逸惊喜,“我刚进门就遇上薛扬出门,还不知家里有喜事,走走走,兰儿陪我去探望姨娘。”

    两人因此同路,去齐姨娘那坐了坐,恰好林氏也在,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沈清兰望着母亲的笑容,又茫然了。

    半个时辰后,沈清兰先告辞出来,沈之逸见了,紧随而出。

    “兰儿。”沈之逸追上来,“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心不在焉。”

    沈清兰迟疑了下,缓缓摇头,“没有,可能是天气热了,日渐犯困。”

    沈之逸微微皱了下眉,“兰儿不善撒谎。”

    沈清兰低头看脚尖,犹豫再三,小声道,“大哥,你说,抗旨是个什么罪?会不会……”

    “兰儿!”沈之逸大惊,“你还惦记着……”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立即打住,叹了口气,放软声音,“兰儿,我知道薛扬肯定会告诉你的,你别担心,也别自责,此事与你无关,子渊也不是糊涂人,抗旨虽然会有麻烦,但他会想出办法化险为夷。”

    沈清兰咬着牙不吭声,大哥的话一点也安慰不了人。

    沈之逸看着她,无奈的透露信息,“世子离开时也说了,他回京定会为子渊说情。”

    沈清兰这才微微动容,穆华景是皇上的亲外甥,他去说情,总该有用的。

    沈之逸静静注视她,等她眉尖慢慢舒展,才正色道,“兰儿,圣旨赐婚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也不是子渊不接圣旨就完事的,你还小,不懂政治,不懂皇权。”

    “大哥何意?”沈清兰听得心里打了个颤,莫名就慌了。

    沈之逸领着她边走边说,“开国郡侯一门父子,个个手握重兵,皇上既要倚重,也要提防,赐婚招驸马这一招,自古以来就是帝王拉拢、控制臣子的惯用手段。”

    沈清兰呆呆的,舌头打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之逸摸摸她的头,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又默默望向远方,目光复杂,“宜威将军年轻有为,家世显赫,却迟迟未定亲,除了他自己军务缠身、无暇顾及女色的原因,也一定有皇上干涉的成分,现在既然皇上把心思亮了出来,怎么能没有一个结果?兰儿,我与子渊一见如故,对他的人品十分信任,如果没有皇上从中做梗。我相信他对你有足够情意,但是皇命不可违,他再倔强,也是臣子,他拗不过的,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