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大家陆陆续续前去给沈老安人请安。

    因为昨天晚上的灰鼠围脖之事,沈清兰有意注意了下沈清梦,果然见她眼皮微显红肿,面对邱氏时更加谨慎心虚,邱氏对她也带着明显的厌恶。

    沈清兰轻轻勾唇,假装茫然不知,平静自然的移开目光,却又意外的发现大姐姐沈清菀一脸的憔悴,分明病容难掩,不免惊异,怎么?大姐病了?

    趁着大人们说话时,她特意凑过去,低声询问原因。

    沈清菀却冲她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承认了,“多谢四妹妹关心,是我昨夜里着了凉,一夜未眠,此时确实有些难受。”

    沈清兰暗暗诧异,她去过沈清菀的闺房,地龙烧得暖和,夜里但凡稍微注意些,断不该遭受风寒,再说,沈清菀的贴身大丫鬟杜鹃虽然不如石榴、莲心等人机灵狡侩,但细心憨直,常年陪睡在主子榻前,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她不由的看了眼杜鹃,只见那丫头低着头,一脸窘态,不像是犯了错,更像是无可奈何,这表情可说是十分奇怪。

    “冬夜里寒冷,大姐姐还是多注意些。”沈清兰一肚子的困惑,但也没有再追问,到底没忍住试探了句,“那,今儿陆府赴宴,大姐姐可支撑得住?”

    沈清菀摇头,语气却没有遗憾,“怕是支撑不住,惹来笑话,我就不去了,妹妹们只管去玩得开心,回来将趣事说与我听罢。”

    素来行止有度、耐心周全的沈清菀不早不晚在赴宴前夜感染风寒,不能不让人多想。

    沈清兰此时注视这长姐,突然脑海中跳出个大胆的猜想:沈清菀是故意的!她不想去陆府!

    沈清兰吃惊自己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更好奇的是,沈清菀为什么会故意回避?

    “可惜了,我初次去陆府赴宴,心里还有些紧张,本来想着有大姐姐在不怕了,只管跟紧大姐姐就行,如今大姐姐不去,我是既茫然,又失了乐趣。”

    沈清菀拍拍她的手,莞尔一笑,像是毫不在意,“我也没去过陆府,便是今天去了也帮不了四妹妹什么,不过四妹妹聪明又懂事,去哪里也不必紧张的。”

    沈清兰知道她这是确实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多说。

    这时候,长辈们已经说完话,大家开始往外走,沈清兰跟着林氏回到小院,吃了些点心,就开始更衣打扮。

    翡翠手巧,在给沈清兰梳头,碧玉在旁边倒腾首饰,其实,沈清兰昨天就已经亲自挑好了,但她觉得太素淡,还是该加一两样艳丽的。

    “四小姐,您看这一对耳环如何?”碧玉拿着一对红翡雕花耳坠在她眼前晃。

    这红翡成色极好,色彩娇艳,雕琢又精细,要是能挂在沈清兰白皙如玉的脸颊两侧,必定惊艳。

    “换那对珍珠的吧。”

    沈清兰瞟一眼,就否决了,通过铜镜,指了指抽屉里的一对润白简单的珍珠耳环。

    碧玉不乐意了,“四小姐就算没那个招人目光的心思,也没必要刻意衬托三小姐吧?大太太送的珠钗也不戴,还把围脖给了二小姐,婢子看呀,您就别去了得了,要不然,不管您穿什么,都要比三小姐强。”

    沈清兰心口一跳,别去了?她猛地想到病因蹊跷的沈清菀,立刻吩咐,“碧玉,我前两天绣的那个护脐兜,你再加两包药粉,送去给大小姐。”

    “四小姐,药粉只有最后两包了。”碧玉不太高兴。

    沈清兰笑,“那些药材都是常见的,驱寒发热最有效果,我明天去药铺里再配几包就是了,你先送去。”

    碧玉只得应了,临走时还嘟囔一句“就您心善!”恰好被沈清兰听到,笑而不语。

    沈清兰收拾完毕,正好林氏让春兰过来问她,她就过去和母亲说了会话,看着时辰不早,但邱氏那边迟迟没来人,不觉诧异。

    恰在这时,碧玉出现在门口挤眉弄眼。

    沈清兰挑眉,知道这丫头有话说,不想当着林氏问,遂给她个眼色,叫她外头等着,自己随后找了个借口跟出去。

    刚好到门口,就见着红荷来,知道是邱氏也收拾完毕,准备出发了,眼下没时间问碧玉,只好按下好奇,与林氏一起外出登车。

    两房人在马车前会合,沈清兰发现,不但沈清菀没来,连沈清柳也不在,难免又是一惊,记得请安时,沈清柳还是好好的啊,要装病也没这么快吧?

    “大嫂,怎么不见菀姐儿和柳姐儿?”林氏先问了出来。

    邱氏脸色不太好,但不是病的,而是气的,她强作一笑,答道,“菀姐儿昨夜里受了风寒,我叫她在家歇着了,柳姐儿……这孩子一向与她要好,非要留下来陪着大姐姐。”像是生怕林氏多问似的,赶紧转向沈清兰,“还没谢兰姐儿呢,让丫头特意送的驱寒药包,真是有心了。”看这神色,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应该的,大伯母见外了。”沈清兰知好知歹,也真心实意的回答,心里难免又琢磨起沈清柳,她原本也应该是很欢喜有这个机会能出去做客的,却突然放弃,原因当真如邱氏所说?

    “怎么,霍太太也不去么?”林氏又问。

    邱氏脸色更不好了,笑得更加勉强,“她那人,不爱凑热闹。”

    林氏笑了笑,不问了。

    霍太太不爱凑热闹?这话说出来,怕是没人信,即使是认识不久的林氏母女,也觉得这个借口实在太烂。

    “母亲,我们快些出发吧。”沈清芝等不及了,开始催促。

    沈清兰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沈清芝果然穿上那套杏黄色绣菊花的衣裙,凭心而论,如果不是那次兰园意外过节,这条裙子本身娇艳、华丽,款式新颖、刺绣精致,实在很适合出席重要场合,沈清芝本身又颇有姿色,修眉杏眼,身材婀娜,再搭配上几件珠玉首饰,整个人都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菊花仙子。

    沈清兰在心里赞了两声好容貌,转而又叹,沈清菀回避了,沈清柳也没来,所以自然而然就没看见沈清芝穿这身衣裙,这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