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投毕随葬品,东园匠捧着封缄好的物品进入玄宫,藏于便房当中。太常马日磾缓缓跪下,泪雨滂沱,朗声道:“皇帝敬再拜,请哭”,大鸿胪传令众人哭吊。太常马日磾再次跪曰:“赠事毕”,太后唐姬连忙抱着皇帝迅速就位。容根车载着皇帝生前的衣冠。大司马吕布小跑着赶到便房,连同车马从容根车上移至玉帐下。大司马吕布跪曰:“请就幄”,引导游魂登殿。

    尚衣官奉衣,以次奉上用具、衣物,藏于便房。太祝进献果酒贡献。整个过程用时十刻。礼毕,司空种拂以及他将校掩埋墓道之土。太后、皇帝、以下皆脱掉粗丧服,服十五日的大红之丧。这意味着孝献皇帝的葬礼已经结束。文武百官扈从皇太后,皇帝返回京师洛阳城。

    皇太后、皇帝回到宫中之后,按礼节立神主位。用桑木做的神主长一尺二寸,不写谥。葬礼后,安神毕,将神主安放于宗庙。群臣穿祭祀服朝会,皇帝近臣按礼仍穿丧服。大红之后服小红十四日,十一日时改粗布衣冠。小红之后穿细纹织物。穿细纹织物到期,则穿黑色衣服,带平日之冠。近臣和二千石以下以下官员带黑黄色冠。以下百官皆穿黑服。

    每次改穿着,都要到陵上哭吊聚会。祭祀时只用一种牺牲,不能献带血和毛的牺牲头。司徒、光禄勋按礼备好三杯酒。等到服满之日,对孝献皇帝的祭祀就转到太常府负责了。文武百官自此可以除去孝服,身着常服,为新天子效力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孝献皇帝的盛大葬礼终于结束了,从太后唐姬到底层的小吏,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唐姬舒服地坐在八宝辒辌车中,看着身边儿正在酣睡的皇帝刘熙和长乐公主刘明,心中不由得颇有些感慨了。无论如何,自己的儿子终于坐上了大汉天子的宝座,至于日后如何,那就要看贼老天的了!按照大司马的脾气秉性儿,还不至于卸磨杀驴。

    即便是数年之后,大司马接受禅让,登基为帝,刘熙至少还能有一个实封王爵在手。若是他心思恬淡,不求闻达,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就够了。事情的关键在于,绝对不能让大司马感到刘熙会有威胁。威胁?一个快两岁的孩子,竟然还不会说话儿,能有什么威胁?想到这里,唐姬不由得笑了。在民间,两岁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儿,绝对是愚笨的征兆。

    “太后,您一定要笼络住大司马呀!这是关窍所在。”在唐姬身后,刘娥看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可是,怎么笼络呀?”唐姬大惑不解地问道。“太后,说话儿越迟的孩子,日后就越聪明。这个时候儿,皇帝太聪明了反而不好。等到皇帝过了十岁,聪慧如同孝怀皇帝,那时就糟了。您仔细想一想,究竟能用什么笼络住大司马?”刘娥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了、

    “唉!都是麻烦呀!让我好生想一想??????”唐姬闭上了眼睛,仔细思忖起来了。

    “诸君,今日孝献皇帝的葬礼,汝等感受如何呀?”袁绍的使者许攸一边吩咐布列盛宴,一边儿坐在主座之上,意态闲适地问道。此次出使洛阳,他的身上可是负有重大使命的,那就是联络天下诸侯,团结一致,共同抗击洛阳。为此,他不惜重金,包下了这一座奢华的客栈。不仅如此,他还从青州带来了自己的厨子、下人和马夫,为的就是严守机密,不漏丝毫。

    “感受?要说感受嘛,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司马太有钱喽!此次国葬,称得上挥金如土,用钱如泥沙呀!”刘焉的使者赵韪笑道。赵韪是益州牧刘焉麾下最早的两个从龙之臣之一,深得刘焉信任,是实打实的益州当权派。此次出使洛阳,他身负重要使命,除了向朝廷进贡表示臣服之外,还要想方设法将三公子刘瑁赎回去。没办法儿,益州牧也需要继承人呀。

    许攸组织这一次聚会,究竟是存着怎样的心思,赵韪早就心知肚明。袁本初的妻子儿女都跟随在自己身边儿,他是绝对无法体会刘君郎心中的寂寞和哀伤的。好好儿的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被朝廷斩杀了,最像自己的三儿子被俘,只留下一个谨小慎微的小儿子,叫刘益州情何以堪呀?许攸组织的聚会,他不能不来,可是,来了之后,又不能恣意汪洋,信口开河,以免引起洛阳朝廷的猜忌。如此一来,他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王顾左右而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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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如今的天下,大司马已有其半,称王之日不远喽!从此以后,天下诸侯的日子就不好过喽!”曹操的使者荀彧缓缓说道。他早已和许攸交换过意见,要借着这一次聚会摸一摸天下诸侯的底儿。故尔,他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就此试探一下使者们的意思。

    “此言大善也!”陶谦的使者陈珪击节赞叹道。“文若,令侄公达就在朝中担任少府之位,早在大司马的夹袋之中,时常参与朝政军机。莫不如从他那里来探一探风声儿。”陈珪,又作圭,字汉瑜。徐州下邳人。陈珪出身士族名门,与袁术都是公族子孙,从小便有交情。他的父祖陈亹,官至广汉太守,从父陈球,先帝灵帝时官至太尉。还是吴郡太守陈瑀、汝阴太守陈琮的从兄,陈登、陈应之父。陈珪初举孝廉,任青州北海国治所剧县令,现任沛相。

    “赞!”“此言大善!”一听这话儿,在座的众位使者立刻就大声赞同了。此次此次出使,他们也都是身负重要使命的,最起码儿,总要搞清楚大司马的心思吧。“诸君,请稍安勿躁!自从入京以来,我还未见过公达,今日小聚,我曾派人约过公达,他回话说,定会参加。还请诸君稍安勿躁!”荀彧满脸微笑,望向众人。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数舒畅极了。

    放眼天下,世家大族之中,能够两边儿下注的只有颍川荀家一家而已。荀家的这一决策,当时还引起了内部激烈的反对,可是,家主终于说服了族人,彻底消弭了反对的声音。现在看来,家主当年的决策实在是英明之极!随着大司马吕布军事集团的崛起,荀家收获果实的时候儿终于到了!即便是曹孟德一蹶不振,荀家还有大司马这一颗参天大树可以遮风避雨。

    “噫!原来如此!”“文若,我等就洗耳恭听了!”一听此言,众人立刻就喜出望外了。这些人个顶个儿都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此中的关窍儿!荀公达此来,定是奉了大司马吕布的命令,前来给诸侯们吹风儿的。既然如此,大家伙儿就好生听上一听大司马的心思吧。

    果不其然,一刻钟之后,荀攸匆匆赶来了。众人见礼完毕,许攸吩咐上菜,众人把盏言欢,各道契阔,好生敷衍了一番。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众人这才停箸不食了,抬起双眼,定定地望向荀攸。荀攸满脸含笑整肃衣冠,扫视了众人一番之后,这才缓缓开口了。

    “诸君,荀攸此次前来,一来是要见一见在座诸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二来是有些话要说,想必诸君也都想听吧。如今,孝献皇帝骤然崩逝,于情于理于法,今上都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这个我就不多说了。至于大司马日后的措置嘛,我荀攸也是可以透漏一二的。”

    “大司马的意思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三句话:其一,中兴汉室,还于旧都。其二,诸侯真心实意尊奉天子,赈济流亡,善待小民百姓。其三,听从朝廷号令,入朝为官,以土地换取家族和部曲百年富贵。我来之前,大司马曾经面谕:入朝的诸侯,布必善待之!”

    “今日,我荀攸所言,字字句句都是朝廷的意思,也是大司马的意思。诸君返程之后,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各自的主公。至于何去何从,就请他们自己选择吧。等待诸侯入朝的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也就是三五年、五六年。到时候不入朝的诸侯,朝廷必定将兵伐之!”

    荀攸的话儿终于说完了,他的脸上庄严肃穆,静静地看着在座众人的反应。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明明是强弩之末,偏偏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万一不是强弩之末呢?退一步说,大司马不出面儿,卫将军高顺率领十万精锐,征伐诸侯,到那时如何是好呢?

    就在众人暗自沉思之际,荀攸清清嗓子,又抛出来了一个特大新闻。“诸君,汉军在西域的战事已然结束,入侵的三十万贵霜大军全军覆没,贵霜帝国皇帝韦苏提婆一世战死。不仅如此,天雄将军吕征已经征服了乌孙、大宛、康居和整个贵霜帝国,下一步,他将进军印度斯坦。朝廷将在贵霜设立贵霜都护府,吕征是第一任贵霜都护,按照新官制,是二品官。”

    “什么?”“这是真的?”一听这话儿,在座众人立刻就炸锅了,都惊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