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蓦地转头:“程航。”

    “我去打小抄了。”程航转过来,拿本夹在他腿上磕了磕,“接纳你自己。”

    时亦肩膀绷得死紧,半晌没说话,沉默着重新垂睫坐直。

    “我有个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在隔壁省示范当老师,当时正好被请过去在他们那个高中帮忙示范教学,我就去打听了一趟是怎么回事。”

    程航说:“我同学说,这是个因为他妈妈开学第一天就去跟老师说儿子攻击性强有特殊情况,希望学校特殊对待的孩子。”

    时母张了张嘴:“我也是为他好——”

    “所以学校一直对这个孩子态度不太好。”程航接着往下说,“嫌不安全,嫌不够稳定,担心什么时候就会惹事。”

    时母没再出声。

    “不巧的是,他们班还有几个他的初中同学。”程航说,“花钱上去的,赞助生,正好跟他坐在一块儿。”

    “这位赞助生威胁他,跟他要钱让他跑腿,不然就把他初中的事全说出去,继续带着人折磨他。”

    程航看了一眼时亦:“还告诉他,温老师在初三那年已经被他们气得脑出血了,他要是还想拿老师当挡箭牌,找老师帮忙,可以继续祸害其他的老师。”

    时亦胸口最后一口气也被那只无形的手按出去。

    他仓促弯下腰,激烈地咳嗽起来。

    “这些因素加在一块儿,给他了很严重的暗示。”他听见程航格外冷静的声音,“他开始坚信,他的老师生病是因为帮他。”

    “他在挣扎,他一直在求救。”

    程航:“但他的父母不帮他,只让他找自己的问题。他的朋友转头就给欺负他的人当狗腿子,唯一帮他的老师,被他害得生了很严重的病。”

    “他撑不住了。”程航说,“所以他掰折了那个人的胳膊。”

    “我们也知道,他肯定不舒服啊。”

    时母很着急:“可不就是这些问题吗?”

    “就是这些问题?”程航问。

    “问题找到了,不就能解决了吗?跟我们说明白我们就会帮他了啊。”

    时母依然想不通:“解决问题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打架——”

    “时亦。”程航转身,“你那时候是想拖着他从楼上跳下去吗?”

    时亦手抖了几次,终于摸索着攥住林间留给他那把钥匙。

    他知道程航在干什么,也是他早同意的治疗方案,到了现在,只要可能有效,什么方案他都试。

    可还是疼。

    所有伤口都被生生剖开,彻底暴露在空气里。

    叫人喘不上气的疼。

    “为什么早不跟我们说呢?”

    时母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爸爸妈妈也很辛苦,可能是对你的关心不够,可你为什么不跟我们沟通呢?难受告诉我们就好了啊……”

    “我说了。”时亦说。

    时母微怔。

    时亦落下视线。

    “我说了。”

    他隔了一会儿,又重新出声:“您说,别人都没问题,为什么我不行。”

    时母自己都没什么印象了,张了张嘴:“我当时是随口说的,不是故意的……”

    “我写了信。”时亦说,“我这次也写了,您——”

    他刚拿出来两张纸,已经被时父一把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