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原。”祝杰的田径黑背心湿透又干透,污渍散出酸苦的难闻气味。薛业吐的不止是水还有没消化的早点残渣、胃液,差点把自己呛死。

    苏晓原定定心神小步瘸着上前。“薛业他好了吗?”

    “他?你俩熟么?”祝杰动手很快。

    苏晓原趔趄着退后一步,重心不稳刚好倒进张钊怀抱。这轻轻一推,张钊最后一根理智线绷断了,比赛、名次、赛前守则,通通没有狠揍丫一顿重要。

    “张跑跑张跑跑!”苏晓原用身子拦他,“你别打架!”

    “祝杰,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张钊扯了运动员证件,侧腹被苏晓原拽住。

    丧心病狂,苏晓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瘸子,张钊万万没想到祝杰上手推他。

    “张钊!”苏晓原伸开臂展作老母鸡状,“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宝贝儿你让开,打完了我跪着认错。”张钊拎起苏晓原的后脖领往后拽,祝杰就在1906的门前站着看。

    疯了,在等他动手。

    苏晓原不可能让他俩打,这俩人每次大动干戈都是两败俱伤,从前是中学生,现在是两个狂劲的大学生运动员。“张钊你别,我害怕,我最怕人打架了……张跑跑。”

    这招永远管用。张钊定住和祝杰面对面对视,一分钟过去,眼里目标明确的怒火慢慢往缓和降。

    祝杰很快地看过一眼苏晓原的手指。“你今天给薛业吃过什么?”

    “你来劲吧?”张钊顶起的手关节杵着他的肩,“别装,你有这么关心薛业吗?高中和女朋友在实验楼约会把人往操场一扔的人不他妈就是你!”

    “队医现在怀疑薛业服用过大剂量的口服肌松剂。”祝杰凌厉审视苏晓原,快把人盯出血窟窿,“薛业不吃外人给的东西,只有你苏晓原,你往他嘴里塞什么了?”

    “我今天没塞过他。”苏晓原肩膀单薄还妄想钻进1906,“薛业他怎么样?”

    祝杰很没风度将人挡在外面。“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苏晓原昂着脸,不了解祝杰中学时期的过往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朋友?”祝杰眼窝里闪现一秒的尖锐,“薛业不需要外人。”

    “你这人是来劲吧!”张钊又一次被苏晓原拽住,“怎么了?他推你疼不疼?”

    “没事,咱俩先走吧。”苏晓原摇摇头,这感觉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应出自本能,骗不了人的,祝杰今天那个反应……不像他平时多嫌弃薛业的样子。

    1906里队医一筹莫展。队医姓穆,年龄接近退休的高个儿精瘦女人,性格梗直、说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帮随时翻天的体育生。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个文科学院的男生手里。

    拧到家的硬骨头。

    “还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确,银灰色发丝里掺杂些许汗水。过量肌松剂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经,这小子浑身面条似的还不让碰。

    “我来吧。”祝杰确认门锁好再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不肯张开的手,“手腕给我。”

    “杰哥我不抽。”薛业声音极轻,与之相反的是呼吸声粗重,随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几指形状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无奈。“快点,肌松剂这个东西代谢很快,又上过利尿剂,再不抽血我怕验不出来了。”

    祝杰静止不动呼吸慢慢变重,掀开盖住薛业的雪白被面,手掌与他的手交错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条无力的小臂。“别动。”

    “不行不行,杰哥……”薛业用光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用手指勉强抠住他。

    “别动。”祝杰反手再压,手腕改变方向将小臂拉直,两个人锯木头一样拉扯几秒最后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紧机会打开急救箱。

    “不抽,杰哥我不抽,杰哥……”薛业瞪着针头,紧张到松弛的侧腰肌微微发紧,“杰哥,这真不行,我不行。”

    薛业挣动厉害,祝杰干脆支起左膝盖轻压他的掌心,帮穆杉在二头肌的位置上紧紧勒一条胶皮管仿佛要把人摁进床垫里,语气有点燥了。

    “别,动。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杰哥……”恐惧感顺左臂经脉顶上来,薛业用背撑着床,肌松剂扩散的瞳孔还未完全缩回原状,“杰哥?杰哥,杰哥?”

    “薛业。”

    “杰哥我不抽。”

    穆杉准备就绪,这小子体脂低、血脉清晰最好下针。“我下针了,你摁住他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