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气死风灯:又叫马灯,一种可以手提的、能防风雨的煤油灯,骑马夜行时能挂在马身上,因此而得名。
  第11章 你也配和甜甜比?
  湿衣服晾在柴堆上,阮清秋躺在草席上舒了一口气,今天可是累坏了,摸着那沓大团结,心里踏实又安心。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这笔钱,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她总算在这个陌生年代有了一定的保障和底气。
  翌日天不亮,公鸡打过三遍鸣后,阮清秋神清气爽地伸了伸懒腰,穿上晾干的衣服,趁众人没起床,打水洗漱。
  早饭的时候,阮芳芳拉着她,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往阮清秋手里塞了块粗粮饼,凑近小声道:“阿奶昨晚提着鸡毛掸等了你好久,肯定气坏了,待会儿你自己小心吧。”
  “你俩儿搁这儿磨磨唧唧什么呢?好狗不挡道,让开!”
  感谢的话未出口,便被突然出现的阮秀秀一把推开,这丫头是因为喂猪的事迁怒自己吧,阮清秋懒得和她计较,同阮芳芳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老太太目光一扫到她,脸色立刻晴转多云,开口就没好话,“懒牛懒马屎尿多,有种给老娘死在外面,也别回来吃饭!”
  阮清秋视若无睹,选择性听不见,若无其事地坐下,然后一脸真诚地望着老太太,“阿奶,我不回来,谁割猪草,谁给家里挣工分呐?总不能指望我爸和那女人吧?”
  “你放屁!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阮小壮卷起袖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丁家珍也咬牙切齿,后牙槽都快咬断了,阮清秋笑笑又对老太太道:“嗐,阿奶,你看他们,又打不过我,真要动手多丢脸呀。”
  夫妻俩儿对视一眼,眼神闪了闪,脑海中阮清秋抡起锁把地面砸出一个洞的画面突然鲜活起来,二人僵着脸缓缓坐了回去,不甘示弱地瞪着她。
  阮甜甜竟没觉得违和,虽然堂妹好像不怕奶奶和四婶了,但是这混不吝的样子,不就是前世那活脱脱的作精本精嘛!
  “呵!说得好像只有你在挣工分似的,瞧把你给神气的,都快上天了!”
  阮清秋头微偏,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哟!
  是阮甜甜的三哥呀,上次cue她的事还没完呢,于是她勾唇一笑,“国华堂哥,你好像还在县城念高中是吧?”
  “是又怎样?”阮国华挺了挺胸膛,一副读书人的矜贵派头。
  “不怎样,就是想问问你,学费多少,伙食费多少,路费多少,零花钱多少,一个月花多少钱?”
  不等阮国华开口,阮秀秀迫不及待抢答道:“这我知道,听甜甜说国华堂哥一学期学费十元,伙食是最好的甲等,一天算下来伙食费大约一元,除去放假的八天,一个月差不多二十三元,零花钱路费一个月五元。”
  阮国华抬了抬下颌,背挺得越发直了,以他家的条件供自己一个高中生那是绰绰有余,在学校里他可是条件最好的人之一,与那些城里人比都算拔尖儿的,自然有傲然的底气。
  没想到阮清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骄傲,击碎了他的矜持。
  “所以,这些钱是你自己挣的吗?”
  “四丫,你堂哥还是学生,怎么可能自己挣钱?”姜美丽隐约明白了阮清秋想说什么,忙不迭地接话,又补充:“等国华毕业进了工厂,不就赚钱了么?”
  “确实不是我挣的,但我妈没说错,毕业了我就能进厂上班赚钱,急什么?”
  “管你毕业进什么劳子厂,赚多少钱,总之你现在不仅没赚钱,还花很多很多钱,花的还是父母的,我比你小三岁,从三岁开始帮家里干活,十岁开始上工赚工分。”
  说到这儿,阮清秋看着他微笑,“所以,我既不吃白食,又不花家里钱,我,神,气,怎么了呢?”
  好有道理,众人竟无言以对……
  阮芳芳囧囧有神地看着她,激动地捏着衣角,目光里的崇拜都快压抑不住了,太有范儿了,太牛批了!
  “怎么跟国华说话呢?他是你哥!你要像他那么会读书,我也送你去,瞅你那笨样,女孩子就该在家老老实实干活,那是你的福气,要知足!”
  老太太可真是个诡辩小能手啊,阮清秋都忍不住给她鼓掌了,“阿奶,我福薄,受不了那么多福气,这样吧,孙女也不是小气的人,我代表芳芳姐和自己,决定把我们的福气分甜甜姐一半,你看怎么样?”
  阮甜甜:关她什么事???
  赖英子第一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什么感觉——差点当场去世!
  “你也配和甜甜比?”
  阮国富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没有表情的脸,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淡漠地看着笑嘻嘻的少女。
  阮清秋笑意不变,眼底闪过冷意,她眉头微挑,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看不起劳动人民群众喽?看不起广大的贫下中农喽?认为主席他老人家说的不对喽?
  那我倒是得去革委会喝喝茶,聊聊天,社会主义容不得你这种坏分子破坏!”
  “你敢!”阮甜甜娇吒道,今天的堂妹踩到她底线了。
  这话一出,阮国富那总是高深莫的脸终于裂开,阴沉了下去,其余众人皆是脸色大变,阮来福啪地拍了桌子一下,桌上的粥都洒了出来。
  “胡说八道,你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阮清秋撇撇嘴,有些不耐烦了,“阿爷别啊,我要是狗腿,您成啥了都?这满屋子人成啥了?”
  说着露出一个岁月静好的笑容,“我也不想啊,就想安静地吃个早饭,一个二个都来批斗我,尤其是二堂哥,逼逼赖赖的看了就烦,我烦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您可约束一下他们吧。”
  她一点没把阮甜甜的威胁放眼里,不服来干!
  阮来福沟壑纵横的面颊微颤,眼神锐利地刺向她,“你在威胁我?”
  “怎么可能?阿爷我只是说实话。”
  话音落,一堆不友善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阮清秋仿若不觉,这几天她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低调和忍让是行不通的,人都蹬鼻子上脸了。
  反正她无牵无挂的,谁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谁好过。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就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ps:文中背景是1974年,作者查了相关的书籍资料,70年代高中学费,不同地区不一样,最低的5元一学期,最高的12元一学期,至于饭菜分甲乙丙三类,是参照了《平凡的世界》,1975年西北地区县城高中饭菜价格。
  甲等菜:以土豆、白菜、粉条为主,有肉,三毛钱一份。
  乙等菜:除了没肉,与甲等菜一样,一毛五分钱一份。
  丙等菜:清水煮白菜、萝卜,少盐,只几滴油花,五分钱一份。
  因此,甲乙丙的饭钱,也天差地别,毕竟那会儿大部分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元。
  第12章 真诚认错,坚决不改
  “四丫,你怎么这么和你阿爷说话,再怎么说也是你长辈,做长辈的就算说错了,你当小辈的也不应该指出来,你顶撞长辈,那就是做错了!”
  啥?啥玩意儿?
  阮清秋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阮二壮见她看了过来,说的越发起劲了,唾沫横飞,覆盖了整个桌面。
  “二伯,你说的对。”
  众人俱是一愣,画风似乎不对?
  趁他们懵比之际,阮清秋伸手薅了俩儿粗粮饼,然后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们,“所以,你们千万别学我,这是不对的,要引以为戒。”
  真诚认错,坚决不改。
  见阮二壮欲言又止,她咬了口饼,表情十分诚恳,“那啥,二伯啊,刚刚你有点激动,口水都喷到饼和粥里了……”
  然后又望向男人那桌其余人,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二伯的口水喷到了粥里、饼上,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想必你们不会介意的,对吧?”
  男人们:???
  本来没想么多,但她这么一说,突然有点恶心是怎么回事……
  这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
  说完,阮清秋拍拍屁股跑了,徒留一堂屋的人风中凌乱,一言难尽。
  ——
  “哟,四丫,今天出门挺早啊。”隔壁邻居李大婶瞧见阮清秋叼着粗粮饼出门,和她打招呼。
  “那可不是,劳动人民最光荣,建设四个现代化还得靠我们贫下中农,向革命先辈学习!”阮清秋笑眯眯说道。
  怼归怼,劳动还是要干的,只要她还在阮家一天,就不会吃白食。
  系紧草帽绳儿,阮清秋边干活边想,下午去供销社要买些什么,如果有长袖手套卖就好了,手都快晒成挖煤工了,还有换洗的衣服,洗漱的用品……
  得,想到这儿,阮清秋郁闷了,有钱也不能光明正大用,穿新衣服太打眼,不好解释来源,只能先凑活一下,入冬前再想办法。
  上工的时间过得很快,午饭时,桌上少了阮甜甜和阮秀秀,阮清秋想起她们昨天的对话,这两人应该是去看唐家卫了。
  不知是阮来福交待过什么,老太太暂时没再找她麻烦,原先和善的姜美丽也不给她好脸了,阮清秋也不在意,默默吃着粗粮饭,听婆媳几人闲聊。
  “国强下午才到吧?怎么甜甜早上就去了?”
  “那丫头贪玩儿,估计跑县城接人,顺便去玩了。”
  听大儿媳这么说,老太太嘟哝了几句,大意是不放心的话,又聊起别的话题,“国强也不小了,这次回来相的哪家姑娘?”
  “顾家的,就那纺织厂上班的顾家老幺,他大女儿,我去看了,十七岁,水灵灵的,要是成的话,今年定亲,明年结婚。”
  桌上的人都支棱着耳朵在听,丁家珍突然插了句,“顾家老幺?那个生了个短命儿子的顾善荣?”
  姜美丽暗暗翻了白眼,不想理会这个讨人厌的弟妹,又碍于婆婆不得不解释:“妈,这个我找人打听过,顾老幺的媳妇儿前头生了两个闺女,第三个好不容易盼来儿子,心肝儿一样宝贝着,没想到这孩子一岁之后多病体弱,药不离口。”
  “然后呢?”老太太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忙问。
  “然后前些年,就文革前,镇上不知打哪儿来了个狐大仙,她说顾家这孩子活不过流阳,一开始顾家人还将信将疑,花了不少钱治疗,结果不仅不见好,还倒贴了很多钱,甚至几次三番差点没救过来。”
  听到这儿,阮清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没了听八卦的兴致。
  狐大仙,活不过流阳,短命……
  这些关键词加在一起,不就是原主的未来丈夫么?
  可去你大爷吧,见鬼的短命,人家活得好好的,不仅长命百岁,将来还考清华上北大,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里的佼佼者。
  正印了那句话: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而且他信守承诺,娶了奶奶给定的童养媳,虽从不碰她,但无论原主怎么作,也没有离婚打算。
  然而——
  在结婚十余年后,也就是书的大结局前,大佬从阮甜甜那得知,养大自己的奶奶是被阮清秋气死的,于是原主便被送进精神病院,关了一辈子,直到死。
  没法把你送进监狱,就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阮清秋心里拔凉拔凉的,幸亏她还没和那位大兄弟牵扯上,不由暗自庆幸,决定要远离这号人物。
  “最后顾老幺死了医好那短命鬼的心,把他送到乡下一个亲戚家,放养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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