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要把冲洗出来的藕浆用水漂两天,每天要搅动一次,每次搅动后等石臼中的藕浆沉淀,当它的上层液体变得较为澄清后,去掉浮在水面上的细藕渣,再用铁丝漏网将底层的沉淀凝固物捞出去除,然后将中间的粉浆转移到另一个容器,加清水稀释调匀后再沉淀,如此反复两次后,藕粉便会呈现出白色的状态。
  两天后,再进行最后一道程序,即可收获藕粉。
  在此之前,温迪就不动石臼了,在石臼上盖一块木板,防止落灰。
  “我发现我们的容器还是不够。”温迪说得非常严肃。
  “储藏室都快满了……”
  “那就该扩张。”温迪接着他的话说道,“柴房都比储藏室大,你觉得应该吗?”
  “可是储藏室里面是冰库,不好改造。”黑毛提出意见。
  但在温迪眼中,这不是问题。
  她马上反建议道可以横向扩张。
  那么黑毛还能说什么呢?她有道理,她说得对——只能认命地扛着镐头钻进储藏室。
  温迪则进柴房,搬出了几块硬木。
  她有意地要做几个大木盆,澡盆的盆。不是说她打算真需要洗澡的盆子,她已经有两个浴缸了,不过,木盆肯定比石缸轻,而且在做不同食材时,需要用到的容器材质也有区别,有的适合石头,有的适合木头,多做几种容器也能多一些选择嘛。温迪觉得自己考虑得非常周全。
  就比如今天做藕粉,如果她有木盆,其实是比石臼更适合用来装藕浆的容器。
  硬木木盆的做法非常简单,和做木浴缸差不多,先在火上烤过,再刀劈斧砍,主要是考验手法和耐心,这些温迪都不缺。她有时候会很没耐心,可一旦专注做一件事,就绝对不会去分心想其他的。等时间来到下午,温迪已经做了不少木盆,大部分是齐腰高的,小部分比膝盖略高到大腿位置,都是以她本人的身材来比量。
  做好的木盆直接送到山洞里。
  现在阿黄又被送回狗屋,因为山洞里堆满了东西,温迪不敢把它放出来。黑毛要扩张储藏室,当然要先把储藏室里收纳的所有食物和衣服等全部搬出来,将储藏室先腾空。幸好山洞的大厅面积够大,摆了这么多东西也只占了一个小角落。然后温迪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睡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冷了,两个人睡这么大的大厅,靠一个火堆供暖,它怎么供得上?
  要是一个小房间的话,一个火灶够把它烤热,说不准还能睡得出汗呢。
  那要不要再建造两间卧室呢?
  温迪之前就打算建卧室,只不过黑毛误打误撞敲出了水,才将这项工程搁置。可现在她一想通,就又重新冒出了要再建造卧室的念头。没多久,黑毛忽然挠着耳朵走出来,他摘了塞耳朵眼的布条,盯着温迪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实在太严肃了,不由得让温迪紧张起来:“怎样?你又挖到什么东西?”
  “没有。”黑毛摇头,“我只是出来一下。”
  “累了?那好呀,你坐下来休息休息。”温迪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黑毛不客气地接过,边吹冷边喝:“我刚才耳朵痒,是你在念叨我吗?”
  “啊?”
  “耳朵痒,不一般都是有人念叨自己吗?”黑毛一脸理所应当地问她。
  “没这回事。”温迪心虚地说,“你别迷信,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谁会念叨你?”
  “你……”
  “我没有。哦,我还有事。”温迪猛地一合掌,“火腿应该晾好了,我得赶紧收它。”
  讲完扭头就走。
  走出院子,温迪还纳闷,怎么她一想到重建卧室黑毛就有反应,难道真是心有灵犀?
  她边想边往晒场走,是,要收火腿不是骗人的话,算算也该今天下架了。
  来到晒场,温迪停在为晾晒火腿搭好的三角架前,仔细地审视着两条火腿。经过几日的暴晒,火腿的表面已经完全干燥,肉面还长出了一些绿色的菌,乍一看有点恶心,像是发霉,坏了。其实这是火腿自然发酵后产生的自然现象,产生绿菌反倒说明它发酵良好,而且,仔细端详可以看到绿菌底下的肉面已经变成玫瑰红色,如果将火腿翻转过来,可以看到它的带皮部分已经渗油,也是好现象。
  温迪凑近去闻,从火腿上闻到了甘醇的清香味,可以想到,一旦切开它,这香味将放大十倍,更加勾人馋虫。正宗的火腿,是非常美味,堪称宝物的食物,千万不要用名字相似的火腿肠来臆想它的味道,火腿的嚼劲和异香都是极其浓郁,风味十足的,经过各种复杂的处理,火腿的肌肉比新鲜猪肉更加细密,口味也更细腻,咸淡适口。
  它甚至可以不作任何处理,只需要用刀切下薄薄的一片,甚至不需要下饭,将它卷起来放进口中,会让每一个初次吃到它的人惊叹。除非此人恶咸,或干脆是个没有味觉的人。火腿的咸是伴着鲜的,咸味足,却恰到好处,所谓咸淡适口四个字,说的正是它这种微妙的口感,将分寸拿捏得极好,不多,不少。
  不过温迪还是忍住了当场咬它一口的冲动,因为她没带刀。
  且,绿菌是好现象,也不代表她要把这块绿菌吃进嘴里。
  等温迪回到山洞,黑毛仍然坐在那,似乎还想追问她到底念叨了什么。可是温迪机智地处理了其中一根火腿,切下几片火腿,堵住了他的嘴。尝到火腿味道的黑毛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再次露出那泪眼花花的样子求投喂。
  “吃吗?”
  “吃!”
  “还问吗?”
  “……”黑毛用沉默表达顺从。
  第116章 第116日
  扩建一时爽,收拾火葬场。
  昨晚,直到晚饭后,黑毛还赶工了一小时左右,才将储藏室扩建完毕,那么多食物堆在温暖的大厅里自然不行,温迪只能忍着困意,和黑毛一起将所有木桶铁箱等物再重新搬回储藏室里。等到把所有箱子搬完,已经到了凌晨。温迪一番劳碌过,过了累点,反而不困了,黑毛也不困,他说他饿。
  “煮个粉吧,熟得快。”温迪说的是红薯粉。
  她把石碗架在火灶上,烧一碗水。在等待水沸腾的过程中,温迪处理食材,切下几片火腿,取一捧蘑菇,两个鸡蛋,一把红薯粉丝。这次宵夜的主题讲究的是饱肚和快手,温迪就怕程序太多,等她把夜宵做好两人的饿点也过了。吃饭这种事,要的就是饿了吃,馋了吃,心满意足地吃。再美味的东西,硬塞进嘴里,总会减几分滋味,很可惜。
  蘑菇切片,冷水下锅,等水沸腾了就下红薯粉,煮到半熟时下火腿丝和鸡蛋,这时石碗里的水已经蒸发了一半,汤汁收浓,温迪再往里头倒点土豆淀粉,擓一勺辣椒酱拌进去,再加一点点盐就很有味道了。如果还觉得不够开胃,可以加一点梅子汁,黑毛没要,温迪自己试着榨了点梅子汁到自己的碗里,再从石碗里夹出红薯粉,稍微拌一下,粉里就有了淡淡的酸味。
  她确实很喜欢酸辣口的东西,越复杂越值得细品。
  不过吃到一半她又打起瞌睡,赶紧吃完,用水漱了口,就各自去睡觉了。
  ……
  天亮,阿黄的叫声把温迪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还是困,难得地想要赖床,不想起来。
  可阿黄一直叫,虽然它的声音并不刺耳,但也蛮扰人清梦。
  连黑毛都听不下去了。
  “我们吃狗肉吧?”他缩在睡袋里撺掇温迪。
  “又不缺肉。”温迪伸手在旁边摸了摸,找到外衣,赶紧拿过来蒙住头。噪音的压力顿时没了。她接着睡,等到外面已经很亮了才从床上爬起来,等她苏醒时,黑毛也起床了,正蹲在院子里洗土豆。
  “你起床啦?”他笑着说,“我正打算做饭呢。”
  “我来。”温迪匆匆打断他,庆幸自己醒得及时。
  她直接接手了黑毛的工作,把剩下的土豆洗完。洗都洗了,今天干脆就吃土豆。
  “我想吃土豆汤……”黑毛在旁边说。
  温迪顿时更庆幸自己及时制止他。
  她摇头:“你去把装火腿的箱子拿给我,再装一碗花生油来,拿黑胡椒粉和辣椒粉。”看到黑毛一脸茫然,她了然,“那你帮我点火吧,烧水,准备煮饭的工具。”她进储藏室里,亲自拿齐所有食材,再拿了盐和谷子。山洞里并不只有一个石臼,温迪拿了一个小型石臼,依旧完成将谷子捣成谷壳和米的工作,再用水分开谷壳和米,淘米,煮饭。
  接下来,温迪从土豆里选了几个外形规整的大土豆,它们的共通点是表面的坑洞较少。
  选好土豆后,温迪开始片火腿,截取了四片左右,就将火腿放回储藏室。
  她先处理土豆。
  在土豆底下垫两根筷子,然后用刀片土豆,切深但不切断。接下来,在烧热的铁箱里上架子,把切好的土豆全部放入蒸半个竹筒时,使土豆煮至半熟。在蒸土豆的时候,将火腿切成和土豆横切面大小相近的小片,它本身就比较薄,切好后容易断裂,需要谨慎地叠起来,转移到瓷盘里,整齐地竖起来,再用刀修理成一致的形状,由上至下切断即可。切下来的边角料等下也有用处,并不浪费。
  这时土豆已经蒸好了,取出,用筷子小心地拨开土豆切口,将切薄的火腿一片片放进去,一片土豆隔一片火腿,恰宛如一张手风琴,因此这道菜的名字很有趣,叫“火腿手风琴薯”。弄好后,在土豆表面刷上一层花生油,接着撒调料。温迪选择的调料是黑胡椒和辣椒粉,密密麻麻撒在土豆上。其实她还觉得有点可惜,如果此时紫菜已经晒好,她就能烤海苔,捏碎的海苔更适合撒上这道“火腿手风琴薯”。
  火腿本身咸味足够,因此温迪考虑了一会,没有放盐,将这几个手风琴土豆放上木盘,再将木盘放入烤箱。烤前烤箱底下一直烧着火,这就是所谓的预热了,等温迪做好前期所有准备工作后,就将装有手风琴土豆的木盘放进烤箱上层,盖上木盘——土豆已经蒸过,火腿本身是熟的,因此只需要烤一个半的竹筒时就行。
  光吃可填不饱温迪和黑毛饕餮化身般的胃,所以,她煮了饭。
  不过,温迪不想只用一道菜佐食,她进储藏室搬出一个装雕梅的木箱,小心地开启。根据她的笔记,经过长久的酿制,雕梅已经成熟,可以开封食用了。果然,等到温迪打开箱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甜香味,还带着一股很淡的酒气。与糖有关的食物发酵后难免会有这种味道,但并不难闻,反而更让人食指大动。
  她舀出一勺梅子,余下的重新封存。
  首先取出十几个雕梅,装进碗里,作为开胃菜,可以直接食用。温迪交给黑毛,叫他把这个碗放到餐桌上。她叫他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在逗阿黄,不过等她一喊他的名字,黑毛就顿时像触电一样迅速撒开阿黄,整个人腾跃起来。他紧张地看了她一眼,温迪也迅速回头,假装没看到。
  “我,我,我,来帮忙。”
  “嗯。”温迪干咳两声,忍住笑意。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黑毛特别特别心虚,讲话的声音非常小声。
  “没什么事了,我自己能做好,你接着去和阿黄玩吧。”
  “哎……哎?我没玩它!”黑毛梗着脖子不认账。
  温迪转过脸笑,不听他的辩解。
  反正她不忍着笑声,黑毛被笑得脸红红的,没一会儿她就听见脚步声远去。
  看来还是没忍住,回去玩阿黄了。
  她将煮熟的玩挖出来,在木盘里铺开,在这种天气里,冷风吹一两分钟,就能把饭吹冷。温迪等它降温后就迅速把它重新铲进碗里,保持温度,接着手伸进去挖了一团饭,在手里搓圆,拍扁。她取一颗雕梅,放在饭团中心,用拇指压实,再抓一小把切碎的火腿丝和雕梅包在一起,像搓丸子一样把饭团搓好,将“馅料”包在饭团中心,最后用双手将它捏出一个梯形,在梯形顶端的平面上擓一小勺梅子酱。
  她做好一个饭团,先自己拿在手里吃了一口,然后两口,三口,吃光。
  “不错。”温迪冷静地给出评价。
  她选择的三种馅料都是开胃性质的,微甜,酸,咸香,和饭都是很好的搭子,而且它们的味道都比较清淡,并没有攻击性,即使同时塞进同一刻饭团里,就算一口咬下同时吃到这三种馅料,也不会感觉到矛盾和冲突,它们相互包容,只会让食客吃完还想吃。连温迪这个厨师都中招了,她差点打算速捏一个再吃。
  是什么拦住了温迪的手和馋?这可纯粹靠一名厨师的修养了。
  温迪忍住嘴馋的感觉,继续做饭团,她准备的馅料用完时,米饭也同时用完。
  “这就叫专业。”温迪小小地给自己鼓鼓掌,扭头喊,“黑毛!吃饭啦!”
  “来了来了。”黑毛答应着跑过来,急匆匆忘了把抱在怀里的阿黄放下。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跑到温迪面前,他看着温迪,温迪看着阿黄,阿黄看着他,他看着阿黄,阿黄看着温迪,温迪噗地一笑。
  “我没……”
  “我知道,我知道。”温迪拍拍他的肩膀,“我懂。”
  她一脸诚恳仿佛能明白黑毛的郁闷……
  礼节性的明白,明白个鬼咧。
  她笑死了。
  黑毛怎么这么傲娇啊?
  “幼犬都是很有魅力的,不是你的错。”温迪温柔地劝解他。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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