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常佩雅:“……要不先去我别院里躲两天?”
  她这顿打到底没躲过,被亲娘吴楚炎派人从常佩雅的别院里揪回家,差点打断了腿。今日被驱过来陪着端王接亲,心里别提多恨她了。
  一行人往燕府去接亲,燕奇与顾氏见到这帮二世祖,连刁难都不曾,就轻松放行,端王殿下迎娶的很是顺利,带着新郎倌拜别了岳父母,调转马头往端王府赶。
  燕云度坐在喜轿里,身着亲王正君的大礼服,面上略施淡妆——还是在顾氏与温氏强迫之下,才能容得喜爹靠近,替他绞面修眉上妆。
  他昨晚睡前功课做的太足,睡梦之中竟然梦到了端王往他怀里钻,触手如玉,他便忍不住将所学在梦里痛快实践一场,醒来之后才知是春*梦一场,今日隔着盖头见到那人,难得生出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的章节还没写出来,先把第一更奉上,在考虑开个童车会不会被锁,估计第二更到半夜三四点了,我慢慢开,大家明早起来看。
  ☆、第四十四章
  端王府门口人头熙熙, 车马喧喧,迎亲队伍到达的时候,整个归义坊都热闹了起来,迎客的小侍健妇快要跑断了腿,门口贺礼堆成了小山,唱礼的嗓子都要喊哑了。
  一众贵女簇拥着端王下马, 前院酒桌几乎摆满, 蓝茵伸着脖子探看, 见谢逸华用红绸带牵着正君进门, 她将手里的酒盏与卫玉荣轻碰:“干了!”
  半个时辰之内,两人已经干了四壶酒,引的不少官员直往这一桌瞧, 权当是看稀罕了。卫皇夫与淑贵君在宫里是死对头,不对付了半辈子, 竟没想到两人的妹妹还能坐在一张桌上把酒言欢。
  卫玉荣满嘴酒气, 惋惜的看着端王那张被亲王喜服映照的脸蛋, 惋惜不已:“多好的一张脸啊, 可惜却长在女人身上!阿茵你瞧瞧,咱们大外甥女若是个男人,也算得倾国倾城了吧?”
  “谁说不是呢”蓝茵似不过瘾, 将酒壶整个塞进卫玉荣手里:“喝!喝痛快了我帮你去找阿言说说!”
  卫玉荣也有六七分酒意,接过酒壶嘴对着嘴开始灌,听得赞者满嘴的吉祥话引了新人踏进正厅,准备拜天地, 还在念叨:“唉唉你说咱大外甥要是个儿郎多好啊……”
  正厅里传来赞者高唱:“一拜天地——”
  蓝茵摇摇摆摆站了起来,倒好似不胜酒力一般,提着酒壶找不着北,壶嘴朝下倾斜,顿时一股澄亮的酒液直泻而下,浇了卫玉荣满头满脸。
  “二拜高堂——”
  凤帝与淑贵君端坐在正厅上首,慈爱的看着跪倒的一对新人,两人交换个感慨的眼神,在此刻喧闹的大厅里竟然意外的心有灵犀:这熊孩子总算成亲了!
  做父母的也不容易,生下来盼着长大,长大了盼着成亲,唯恐孩子人生的哪一个步骤出错,耽误了她要走下去的路。
  院里酒桌旁边,卫玉荣蹭的站了起来,一把就将蓝茵手里的酒壶给扔到了地上,动静之大引人侧目,她目光森冷:“蓝茵,你做甚?”
  蓝茵似乎不胜酒力,朝后退了两步,整个人眼看着要倒下去,还去够桌上另外一个酒壶:“手……手软啊,失误失误!”
  正厅里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众贵女大声起哄着跟了上去,其中尤以谢君平为最,她的声音很高,远远的传了过来:“端王殿下最喜热闹,咱们跟着去瞧瞧。”
  谢芷华跟着闹腾:“二堂姐今儿可要跟众姐妹们好好亲近亲近……”
  卫玉荣缓缓掏出帕子,拭面上酒渍,决定不跟京里第一号败家子较劲。她一个大好前程的边关守将,跟从来荒唐不靠谱的蓝茵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是烂泥一样的人罢了。
  真闹起来,蓝茵不过被凤帝斥责几句,她可还有军职在身,影响前程就得不偿失了。
  卫玉荣坐了下来,面上带了几分压抑的怒色:“蓝茵,你可别借酒装疯!”
  蓝茵把脸一抹,脚下发软朝前跌了过去,酒壶就直直朝着卫玉荣的脑袋砸了过去。
  拜完了堂,新人被送进洞房。
  燕云度到底是征战沙场,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再大的阵仗都不怕,拜堂成亲半点不紧张,按照前三天礼部官员加紧培训的注意事项,总算是把这个关卡给糊弄过去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端坐在喜床之上,听得新房里闹哄哄的,卫少真似乎在往外赶人:“你们都进来做什么?快点去前面入席!”视线被盖头阻拦,听力就特别敏锐。
  谢芷华没想到许氏也在新房里,夫妻俩打了个照面,她顿时愣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许氏已有数月未曾见过谢芷华,淡淡道:“来贺端王殿下大婚之喜,顺便认认亲戚。”
  燕云度猜测这把清雅的声音是谁,紧跟着眼前一亮,所有的光线都涌到了眼前,端王愣了一下,紧跟着笑了起来。
  谢君平憋着笑使劲拍谢逸华的肩膀,企图用肢体语言告诉她:新郎……很特别啊!
  她还算客气的,身后围过来的谢安华与谢芷华巴不得谢逸华出丑,猛然间看到涂着胭脂盛装打扮的燕云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里钻出来的大马猴?
  两人对视,差点狂笑出声,一瞬间对谢逸华居然有点同情,过往在她手底下吃过的亏顿时都找补了回来。
  大烈男儿柔情似水,温婉娇俏爽利聪慧的……哪种不好,偏偏摊上最丑的一种,还是武力值很高,轻易得罪不起的。
  燕云度听到压抑的笑声,大约明白这帮贵女们在笑话他的妆容。
  新郎妆几百年未变,从来都走喜庆路线,务必要涂的红艳艳的,想他肌肤本来就黑,又生的棱角分明,跟后宅里精致娇养长大的儿郎们一比顿时粗鄙的可怕。负责上妆的喜爹打扮完了新郎,都要怀疑自己专业技术,拉出来溜一圈保管谁家嫁儿郎都不敢再请他上妆,恐怕接完这单生意业务量就要大降。
  吴思阳肉疼她的玉佩,幸灾乐祸向常佩雅嘀咕:“端王今晚下得去嘴吗?”
  席瀚输给了燕云度,对他的武力值再不敢低估,冷冷接了一句:“有人能下嘴就行。”
  她这般骄矜之人,竟然也能讲冷笑话,可见心里对端王妇夫不满之至。
  吴思阳已经脑补了端王捏着手绢扒的只剩中衣,被安定郡公压在床角嘤嘤哭泣着圆房,大女人威严全无,顿时笑不可抑。
  当事人谢逸华很是镇定的与燕云度目光对视,笑着坐了下来,在喜爹的服侍之下喝过了合卺酒,驱赶着众位贵女去前院:“前面要开席了,都别堵在房里了。”
  谢君平率先推着谢芷华往外走,身后一帮纨绔贵女们纷纷跟上,谢安华还不怀好意向谢逸华道:“恭喜二皇姐抱得佳人归!”
  但凡听到这句话的,谁人都不会错漏话里的讽刺之意。
  偏端王殿下应承的十分坦然:“多谢皇妹!”
  等房里一干贵女出去之后,谢逸华便叮嘱燕云度:“不必等我,阿云先梳洗吃点东西。”又拱手向卫少真与许氏道:”劳皇姐夫跟妹夫照顾,陪阿云吃两口。”
  谢逸华出去之后,许氏暗自感叹:端王实乃端方君子,娶的正君丑若无盐,她竟温雅含笑,并无愠怒之色,还能对正君和颜悦色,此事放在谢芷华身上,多半早将人晾了在一旁了。
  外间都传端王好学上进,依他来看,品性尤佳。
  卫少真便吩咐房里侍候的水清:“去打水让郡公洗漱更衣,再吩咐厨房上一桌席面过来。”
  新房里侍候的王侍君与刘侍君忙上前道:“让奴婢来服侍正君卸妆更衣。”
  燕少帅平生初涂脂粉,不说旁人瞧着别扭,喜爹暗自后悔接错了生意,单他自己也别扭不已,老实坐在妆台前面,由王侍君与刘侍君亲自上手服侍他卸妆。
  端王府前院里,不过是新人喝个合卺酒的功夫,两位皇亲国戚就打了起来。
  谢逸华过来的时候,卫玉荣正揪着蓝茵的领子暴喝:“姓蓝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拳头直捣蓝茵腹部。
  蓝茵已经挨了好几下,嗓子都快喊劈叉了:“救命啊……哥哥阿言救命啊……”
  蓝舒跟蓝月扑上去要扯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无奈卫玉荣脑袋上顶着个被酒壶砸出来的大包不依不饶,哪里是她们两个小姑娘能分开的。
  旁边席桌上的众官员见此情景,只敢站在一旁出言劝阻:“卫将军,快松开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都不愿意趟浑水救蓝茵,嘴快的还跑去前厅禀报凤帝。
  谢逸华才到得前院,就听到了蓝茵的求救声,大步冲过去过去见到揪着她的卫玉荣,顿时动了真怒:“崔春羽,还不派人给我将她拿下!”
  她与卫玉荣只在金水河畔有一面之缘,还不甚愉快,问也不问便要下令抓人。
  蓝茵见到她扯开嗓子喊:“阿言救命——轻薄你的登徒子在这儿呢!”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揪住了卫玉荣的领子死死不放。
  众人大哗。
  崔春羽还指着端王婚礼办漂亮了,能在凤帝与淑贵君面前留个好印象,哪知道出了岔子。这两位都是皇亲国戚,哪位都不能得罪,可端王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正在踌躇为难之际,见到燕云度陪嫁过来的一队护卫,便指着牟旋下令:“你们几个听端王殿下的令,先将人拿下!”
  牟旋:“……”
  关晴奉凤帝之命前来带人过去的时候,蓝茵已经在卫玉荣颈间咬了一口,隔着夏日的薄衫,她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竟还能笑着在卫玉荣耳侧戏谑道:“衣冠禽兽原来是这个味儿啊?”
  卫玉荣眸中泛红,恨不得一拳将她的脑袋砸到腔子里去,省得跟疯狗似的咬人,忽腕上被人握住,只觉钻心的疼,抬头与端王目光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还没写到洞房。这是昨晚的加更。
  ☆、第四十五章
  外界传言, 端王勤敏好学,温雅如玉——假如她不是握着自己腕子的话,卫玉荣险险就要相信这些传言了。
  两个人不是初次见面,算上金水河畔及宫里惊魂一瞥,今日算是第三次,但都不算是愉快的记忆。
  卫玉荣的腕子上握着的手指纤长白皙, 看得出来是只养尊处优的爪子, 但那力道却绝非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人应该有的, 她感觉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碎了, 很是怀疑下一刻都能听到自己腕骨碎裂的声音,若非她忍耐力惊人,早已经惨叫出声。
  与此同时, 执行力果决的牟旋在崔春羽下令的同时,剑指卫玉荣后心, 夏衫单薄, 仿佛她有任何不敬, 就能一剑戳个对穿, 跟串一只大□□似的将她串起来。
  前后夹击之下,满院宾客都傻了,唯独被谢逸华解救出来的蓝茵扑在外甥女肩上, 悲愤难耐,哭成了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呜呜呜……言儿你可一定要给小姑姑作主啊!她……她居然对小姑姑动粗……”
  她半个身子都扒在谢逸华身上,全身的重量有一大半靠谢逸华支撑,几有摇摇欲坠之感。
  如果不是能确认卫玉荣与蓝茵性别相同, 此情此景都要让谢逸华以为是妻夫吵嘴的家暴现场。
  蓝舒与蓝月都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跳蚤,好不容易亲娘的命被表姐救了,却恨不得不认识她——全家的脸皮都被她一个人丢光了!
  两小姑娘的脸皮与其母蓝茵脸皮的厚度相差甚远,特别是蓝舒志存高远,小小肩膀上自行揽了“重振家声”的重任,恨不得行事拿尺子量过,以保证不会招致旁人耻笑。
  蓝茵却浑然不知女儿们的心思,或者知道也未见得在意,她旁若无人的生活惯了,兀自哭的投入。似真似假的哭腔跟未曾排练便拉到台子上来表演的拙劣戏一般似的,唱腔不够催人泪下,反倒惹人心烦,恨不得拉到台下暴揍一顿,以安慰被她荼毒的双耳。
  眼下卫玉荣就有这样的冲动。
  她满心怒意,额头鼓起的包既烧又痛,头皮上还残留着粘稠的酒液泡过的感觉,背心处抵着的剑尖跟腕上的痛感让她有种掉到坑里的错觉,真是糟糕如噩梦一般的经历。
  蓝茵败家败的声名远扬,为了请她居中说合,解开与端王的误会,还许了财帛重礼,结果却被这不靠谱的同窗给砸伤了脑袋,且还有越闹越大的趋势。
  关晴奉凤帝之命前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手无缚鸡之力”的端王勇敢的挡在蓝茵前面,一手握着卫玉荣挥出去的腕骨,而蓝茵藏在端王身后,若非端王府护卫拔剑,恐还不能制止卫玉荣行凶。
  “陛下口谕,宣卫玉荣,蓝茵!两位大人请吧。”关晴对端王抱以同情,任谁婚宴上出现砸场子的,都不算什么好事儿。
  蓝茵拖着谢逸华的胳膊,半个身子都藏在她身后,一副吓破了胆子的畏缩模样,被旁人指指点点,蓝舒已经露出恨不得要自杀的难堪表情。谢逸华无奈,只得嘱咐崔春羽好生招待来宾,她亲自陪着蓝茵前去面见凤帝。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那晚在金水河畔行凶的居然会是卫玉荣。
  凤帝与淑贵君坐在端王府正厅,太女陪坐下首,肚里已经将卫玉荣埋怨了八百遍——什么时候砸场子不好,非要挑在谢逸华成亲的大喜之日。
  都察院副都御史左宗梅、大理寺卿常青林陪侍在侧。
  关晴引了三人进去面见天颜,淑贵君与谢逸华目光相接,又不自然的躲闪,一腔悲喜莫名的情绪全朝着不成器的妹妹爆发。他狠狠瞪了蓝茵一眼:“阿茵,你又惹祸了?”只差押着蓝茵向卫玉荣赔礼道歉。
  卫玉荣算是卫氏的异类,书墨香里熏出来的武人,比起荒唐的蓝茵无论是口碑还是行事的靠谱程度都要更胜一筹。
  蓝茵很委屈:“贵君这是什么话?陛下明察秋毫,左大人与常大人断案如神,微臣还未开口,贵君就已经给微臣定了罪名,实在让微臣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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