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什么?不行!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做主?你说,你是不是想贪我们的抚恤金,看我们孤儿寡母的,想欺负我们是不是?爱国呀,你快睁眼看看吧,你这个好战友,想贪了你用命换来的钱啊,想饿死你老婆孩子啊!”李招娣一边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撒泼,一边喊道。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算是再怎么撒泼,也不管用,你要是觉得自己有理,那你就去公社告我吧,看到时候是谁被处罚!你要是不想让我动抚恤金,那你就给我好好张罗爱国的丧事。”何树林强硬的说道。
  就算何树林知道,如果让李招娣来办的话,她肯定不会给办的风风光光的,但何树林还是希望由李招娣来操办,那毕竟是爱国的妻子,由她来送爱国最后一程,才是最恰当的。
  李招娣见何树林态度强硬,不容反驳,只好灰溜溜的爬起来,去找自己娘家人商量事去了。
  等李招娣走后,何树林看孩子吓得一直在抖,就想上前抱着他安慰一下。
  可何树林还没有碰到她,孩子就吓得一直往后面缩去,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好好好,你别往后退了,我不碰你好了吧,别摔到了。”何树林担心的说道。
  随后,何树林又从包里拿出来了两个馒头,塞到孩子手里一个后,自己就啃起了另一个来。
  他天不亮就开始往村子里赶,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呢,早就饿了。
  李和平可能也是真的饿了,看何树林吃的香,也就举起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何树林看孩子吃的那么急,就关心的说道。
  何树林不说还好,一说,孩子孩子还真给噎着了。
  “你家的暖瓶在哪?我倒点水你喝。”何树林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说道。
  “额,暖瓶娘放起来了,不让我碰,额,灶屋的缸里有凉水可以喝。”可能是因为一个馒头的原因,李和平也没有刚才那么怕和树林了,一边打嗝,一边小声的接到。
  “什么?你平时都是喝凉水,你这么小怎么能喝凉水呢。”何树林诧异又心疼的说道。
  “娘说热水会烫到我,还是喝凉水好。”小家伙帮自己顺了气之后,诺诺的说道。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喝,正好这馒头不如早上热乎了,吃着也噎得慌,趁机也热一下好了,省的等会儿再噎着。”何树林说完之后,起身就往厨房走去。
  可等到了厨房,看到厨房里脏兮兮的,比他媳妇之前还要脏几百倍,心里恶心的不行,也就没有进去。
  “你先在家呆着吧,我去老支书家,给你拿点热水回来。”何树林说完之后,就拿着饭盒,转身去了老支书家。
  李招娣家的这厨房,他还真是没有勇气进去。
  “解放军同志,你怎么过来了啊,我正想去找你呢。我刚才已经看过老黄历了,明天是个宜安葬的日子,咱们就定在明天吧,这样也好让爱国早日入土为安。”看到何树林过来了,老支书起身说道。
  “老支书您叫我树林就行了,不用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的叫,那样显得生分,我和爱国可是好兄弟呢,他媳妇那个样子,明天还要多劳烦支书您帮忙操心了。”何树林客气的说道。
  “爱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费心帮忙张罗的,你在家陪着和平吧,其他的事我找村里的老人一起商量就行,那孩子自从招娣说要改嫁以来,就越来越不安了。”老支书叹口气后说道。
  “嗯,好的,支书,您放心,我这两天一定会看好和平的。对了,支书,您家有没有热水呀?给我倒点热水吧,和平说他家的暖壶被他娘锁起来了。”何树林拿出自己的饭盒说道。
  “有,在灶屋呢,你直接把暖壶拎回去好了,家里也用不到。李招娣不是个东西,你这两天别和她一般见识,要不是当年他看中爱国,有份工作,能吃商品粮,哭着喊着说喜欢爱国,不嫌弃他没爹没娘,要嫁给爱国,日子哪会到这一步啊,让爱国死了都没法安生。”老支书头疼的说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一个女人计较的。”何树林点头说道。
  至于李招娣的过往,他都懒得打听。
  “对了,中午的时候你和和平记得来家里吃饭,我让老婆子做着你的饭。”临走之前,老支书嘱咐道。
  “行,那就麻烦支书了。”李招娣那个样子,何树林的吃饭还真是个问题,所以也就只好厚着脸皮答应了。
  不过他也不会白吃支书家的粮食,该拿的钱和粮票,他还是会拿的,反正部队给的有伙食费。
  “对了支书,我看李招娣也不会掏钱给爱国安葬,这里是部队给爱国的安葬费,您拿着,这办丧事处处都需要花钱,您给看着办吧,不能让您劳心又伤财,毕竟大家都不富裕。”说完后,何树林就把安葬费拿出来,递到了老支书手里。
  “行,那这钱我就接着了,不客气了。”
  本来老支书想着和村里的长辈们、干部们商量下,看能不能从队里,给爱国出了这安葬费,但现在既然部队里给的有,那就用部队的好了,省得村民们有意见。
  而等何树林拎着暖瓶,回到李爱国家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站着或大或小,或男或女的一群人。
  李招娣此时正和他们一起分吃着白面馒头,而李和平却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站着。
  而看他们吃的馒头的量就知道,自己包里的馒头肯定是被翻光翻净了。
  “你们翻我的包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何树林进屋后,拎着自己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行李,生气的说道。
  “翻你的包怎么啦?你拿着我女婿用命换来的钱去买白面馒头,我们作为家人,还不能分吃一点呀。你这吃的可都是我们家的粮食,我不和你计较,你就应该透着乐了。”一个颧骨很高的老妇人,尖利的说道。
  “什么叫花的爱国用命换的钱,吃的你家的粮食,这些可都是用部队给的路费钱买的,和你家有什么关系?你这样造谣,污蔑人民解放军,可是要坐牢的!”何树林皱着眉头,严厉的说道。
  “还说和我家没有关系,要不是你回来送爱国的骨灰,部队会给你发路费吗?你还不是沾了我们家爱国的光,才能吃上白面馒头。”另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衣裳的妇女也接到。
  “你们还真是蛮不讲理,我懒得理你们,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何树林就准备上前拉过和平,往屋子里走去。
  “你住手,谁让你碰我外甥的!你以为你是谁呀,赶紧把抚恤金给我拿出来,不然的话你别想走出这个院子!”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凶神恶煞的说道。
  “就是,赶紧把抚恤金拿出来,不然你别想进屋。”那个穿红色格子衣裳的妇女,也帮腔道。
  “你们是谁啊?凭什么和我要抚恤金,这抚恤金是给爱国老婆和孩子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爱国没有下葬之前,抚恤金是不可能拿出来的,这是规定,谁不服气,就找部队说理去!还有你们这架势,是想打架,想硬抢这抚恤金啊?想打的话,就尽管来,看你们有没有我的拳头硬。”何树林挽了挽胳膊,毫不惧怕的说道。
  正好今天他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这帮人算是撞到他的枪口上了,虽然他不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但是这男的,还是可以收拾一顿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安葬
  “就算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就不信打不过你。既然你包里没有钱,那钱肯定是在你身上了,都给我上,看能不能搜到钱。”院子里的老头直接命令道。
  “你们有本事就过来拿吧。”何树林说完之后,就扎起架势,一副要随时开打的样子。
  “都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王法了?招娣爹,我告诉你,这是法制社会,可由不得你随便乱来。部队给的抚恤金,树林同志怎么说就怎么做,可不是你想抢你就能抢的。不然到时候坐了牢,你可别指望着我们去捞你。”及时赶到的老支书生气的说道。
  “就是,招娣爹,你这做的可不地道,别再这丢我们村子里的脸。”村里和支书一起来的长辈们也说道。
  “哪有呀,我们没想着抢,这不是爱国要安葬吗?什么都需要钱,可招娣又没有钱,所以我们就想着,看这位解放军同志能不能先拿出一点安葬费。”招娣爹腆着脸说道。
  他们还要在村里生活,可不敢得罪这些村里有头有脸的人。
  “不是最好,部队给的丧葬费树林同志已经给我们了,你们就不用管了,所有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会安排好的。”老支书直接说道。
  “凭什么呀?凭什么把钱给你们啊,那可是我闺女和外甥的钱,应该交给我闺女。”李招娣娘大着嗓门喊道。
  “你说凭什么,部队给的安葬费就是用来安葬爱国的,可不是给你闺女留着贴补下一家的,这点你要搞清楚,别和我在这犯浑。你要是觉得这钱花的不合理,有什么意见的话,就去报警吧,让公安同志来处理。说不定到时候你们不但领不到抚恤金,以后的补贴一分也别想有。现在我不想和你们说那么多,大家要商量明天的事,你们要是想在这商量的话就在这,如果不想的话,就赶紧给我离开,别耽误我们的事。”老支书不容拒绝的说道。
  “老支书,你说你这么积极的帮爱国办丧事,是不是想从中捞钱?我告诉你,这钱都是我女儿的,你一分钱都别想捞,否则的话,我和你没完。”李招娣娘满怀恶意的说道。
  “别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们家的人那样贪钱,谁稀罕爱国用命换来的那点钱,也就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才会惦记着那点钱。这大家都在这呢,树林同志也看着呢,都花了多少钱,花在哪,每一分我都会给记得清清楚楚,公开透明,谁都可以来检查。你们要是还这样无理取闹,就赶紧给我滚,别在这耽误事。”老支书生气的说道。
  李招娣娘看老支书真的生气了,怕以后自己在队里的日子不好过,只好耷拉着脑袋,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招娣的爹和大哥却没有离开,李招娣爹讪笑这说道:“我要待在这儿了,我不呆在这怎么行,这可是我女婿的葬礼。”
  李招娣爹和大哥想待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关心爱国的葬礼,而是怕老支书他们胡乱花钱,能省一分,他们就有可能多捞一分。
  因为有李招娣他爹和大哥在,什么钱都不让花,什么都让省省省,而老支书他们想着,既然爱国家以后没有人能随礼了,那就不要收别人的礼了,省的以后和平有亏欠。
  所以最后大家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不摆酒席了,只给来帮忙的人弄点菜和馒头吃吃。
  商量好事情,何树林就带着李和平去了老支书家,吃完中饭之后,他就和村民们一起开始布置起了灵堂。
  因为李爱国也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最后也就只把邻居和关系好的人家通知了一下,而这些琐碎的事情,就由村里人处理了。
  因为按照这里的规矩,孩子夜里是要守灵的,要守着灵前的那盏灯,给爱国指回家的路,不能让那盏灯灭掉,所以李和平虽然只有五岁,天黑时也被安排着,跪在了灵堂前。
  而李招娣吃完饭,就早早的回屋睡觉去了,压根不管院子里发生的事,好像这个丧礼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何树林心疼孩子,而且他自己也没地方住,又不想麻烦老支书,所以吃完晚饭之后,就坐在了孩子的旁边,一边帮忙看着灯,一边陪孩子,省得他会害怕。
  而另一方面,何树林也是想和爱国做最后一次的告别。
  过了一会儿,何树林起身倒了杯酒,保证的说道:“爱国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安排好和平,绝对不会允许你的孩子受苦的,你就放心的走吧,下辈子投个和平的年代,平安到老。”
  因为这时候不让烧香和烧纸,所以何树林也就只能倒杯酒来敬敬兄弟了。
  “和平,你愿不愿意跟着你娘生活?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算她不想养你,我也会想办法逼着她好好养你的。”
  何树林怕和平还想着和自己母亲一起生活,所以就问道。
  毕竟孩子还小,对娘的依赖性比较大,而且孩子也不能没了母亲。
  “我不愿意,娘之前就老打我,如果娘改嫁之后还带着我的话,会更打我的,我不想做她的拖油瓶。”和平摇了摇头,怯怯的说道。
  显然是之前被李招娣打怕了,情愿当个孤儿,也不愿意和他娘一起生活。
  “可那毕竟是你娘,你确定要和她分开吗?如果分开的话,说不定以后你们就永远见不到面了。”何树林再次确认道。
  “我确定,我不想和她一起生活了。之前娘就说了,要是我敢跟着她改嫁的话,她就要打死我。我不想死,我还想像爹一样,做个大英雄呢。叔叔,你别让我跟着我娘了,好不好,我自己也可以生活的,我会做饭和洗衣服。”李和平含着眼泪说道。
  “你别哭呀,我就是问一下你的意见,你放心,要是你不愿意的话,叔叔一定给你安排好的,更不会让你小小年纪一个人生活的。”何树林摸着李和平的头,安慰的说道。
  “那叔叔你要把我带走吗?”李和平扬起脑袋,疑惑的问道。
  “这个还不确定,要明天和你们村里的支书商量过之后。才能知道,不过这事你一个小孩子就别操心的,不管怎么说,叔叔都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地方的。”
  “嗯,我相信叔叔,我知道叔叔是个好人,还是个想我爹一样的大英雄。”李和平满眼崇拜和信任的说道。
  等第二天安葬完李爱国,李招娣和她的娘家人,就立马把何树林堵在了院子里。
  “现在爱国已经下葬了,快点把抚恤金给我拿过来吧。”李招娣直接说道。
  “现在孩子的事还没有说清呢,怎么能把钱给你,你昨天还说不养孩子呢,那我们要先把孩子的事情商量好,我才能把抚恤金拿出来,正好支书他们还都没有走,咱们可以一起商量下。”何树林说道。
  “商量什么商量呀,孩子说不养我就不养,我都改嫁了,还养什么孩子呀?这不是给我添累赘吗?你快把抚恤金给我,那是我应得的。”李招娣不讲理的说道。
  “这扶恤金是有你的一份,但是也有孩子的一份,不可能你不养孩子了,还把抚恤金都给你,这到哪儿都说不过去。”何树林拒绝道。
  “解放军同志说的对,你都不养孩子了,凭什么还把抚恤金都给你?”村里的妇女主任直接接到。
  “你要是不养孩子的话,抚恤金最多只能给你一半,而且你改嫁后,也就不再是爱国的妻子了,那以后再发的烈士家属补助,就没有你的份了。”何树林说道。
  “凭什么呀?凭什么没我的份呀?就算我改嫁了,那我之前也是他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凭什么补助没我的。”李招娣不满的嚷嚷道。
  “你既然改嫁了,那么户口就不在爱国的户口本上了,从法律上讲,你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烈士补助凭什么发给你,难道让你拿着钱养别的男人的孩子吗?”老支书语气很不好的说道。
  “那我养孩子行了吧,但要是我养孩子的话,抚恤金都必须给我,以后的烈士补助也都必须全给我。”李招娣改口道。
  反正到最后养不养,怎么养,部队的人回去之后,也都不知道了,李招娣得意洋洋的想到。
  “你既然说要养了,那就必须要好好养才行,要还是像现在,把孩子饿的瘦成这样,还整天打他,那部队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如果你能好好养孩子,那我可以把抚恤金都给你,以后每月两块钱,三斤粮食的补助,也都给你领,但我会请队里人帮忙监督的,如果你对孩子不好的话,那以后的补助,你一分都别想得到,之前的也要全部吐出来。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就签个协议,签完之后,我立马把钱给你。”
  何树林怕李招娣拿到钱之后,会把孩子给抛弃了,所以就这样说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带回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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