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毋庸置疑,她很美,这张皮相是上帝的偏心作品。
  她的美带着相当浓烈的孤寂感,只可远观不能亵玩,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气息。
  像画出来的美人,比深海更冷,比星空更难接近。
  这张脸一点一点靠近他的时候,带来的还有阴森森的压迫感。
  时迁有点呼吸不顺。
  他这个人性格十分完蛋,又因为爹不管娘溺爱的缘故,二十几年活的随心所欲,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这么多瘪。
  何鸢一举一动都在对他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对一个好奇心重的能不要命的人来说,何鸢这种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人物,无非是放着肥硕食物的鱼饵,张口闭口都在说:你来上钩啊。
  时迁很给面子,并且毫无疑问的上钩了。
  何鸢:“你看到了什么鬼。”
  时迁:“一个小鬼。”
  何鸢:“你不怕鬼?”
  时迁:“你觉得我怕吗?”
  何鸢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脸上的表情虽然严肃,但动作却十分轻佻。
  她猛地掐着时迁的腮帮子,强迫对方张开嘴。
  时迁瞪大眼睛看着她。
  电光火石之间,何鸢便凑了上来。
  他眼看着那张有倾城之姿的脸与凑越近,最后感到自己嘴唇上一片湿润。
  时迁脑袋一懵,在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想起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顾翎当时说: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时迁认为他:扯淡。
  但是现在一看,何处长这雷厉风行的姿势,时迁心里纳闷:难道真的是贪图哥的美貌不成?
  他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没有结束,舌尖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何鸢放开了他。
  她宛如上好白玉雕琢的脸上——嘴唇一片殷红。
  美的相当震撼,摄人心魂,惊心动魄。
  何处长本人毫无察觉,擦了一把嘴唇。
  时迁本人也没看到这一幕,他舌头叫何鸢咬了一口,血流不止,吞咽下去的口水都是血腥味儿。
  他捂着嘴,脸上的表情愤恨,心道:妈的,这女的属狗的吗!
  ——实在不按套路出牌!
  他刚想问个究竟,抬起头时,眼前突然一黑。
  接着,时迁便看见大巴车上,原本只稀稀拉拉坐的一点儿人,此时坐满了黑色的影子。
  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往何鸢的方向靠了一靠。
  时迁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何鸢眼皮都不抬:“鬼。”
  潜台词:你不是好奇吗?不是不怕吗?那让你看个够好了。
  时迁诧异:“车上这么多?我坐的是个灵车吗?”
  他接受能力超强,从前几天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存在孤魂野鬼之后,这下和众多孤魂野鬼齐齐登台,也没有任何不适。
  何鸢:“越靠近大岭山,只会越多。”
  时迁:“大岭山真的是个鬼山?”
  何鸢:“怨气不散,积久成凶。”
  时迁:“这一车子鬼怎么办?何处,我不会被吃了吧?”
  时迁虽不知自己是怎么突然就能见鬼了,但是总是跟何鸢刚才那个举动脱不了关系。
  他认为暧昧旖旎的接触,在何鸢看来,不过是一个仪式。
  这叫时迁心里郁闷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
  大巴车平稳的向前开,接近大岭山的时候,正如何鸢所说,脏东西越来越多,一些在车上,一些趴在窗口,甚至在路边都能看到槐树上吊死的怨鬼。
  时迁小半辈子活在唯物主义世界观里面,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鬼。
  乍一看,很是有几分新鲜劲儿。
  有几次,那些鬼见到载着活人的大巴车,断手断脚的跟在后面爬,爬到车窗上,对着活人吹气。
  车玻璃上立刻结上了一层冰霜。
  时迁往前看,看到鬼趴在窗子上,窗边的活人便阴气噬体,瑟瑟发抖。
  脑袋少了半拉的鬼沿着车窗往车后爬,跟在它身后的还有四五个缺胳膊断腿的鬼。
  整一个大型恐怖片现场。
  时迁当了多年的警察,也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场景。
  那脏东西成群结队的往车后爬,企图从后面的车窗爬进来害人。
  时迁浑身紧绷,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尽管他尚不清楚,和人打架同和鬼打架有什么区别。
  结果他防御的姿态摆好了,那断头鬼爬了一半——何鸢坐在车尾,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鬼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穴位,定格一秒,接着猛地掉转头就往回爬。
  它的眼珠子在逃跑的过程中很不客气的飞了出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迁知道,原来鬼也会讲话。
  断头鬼说:……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操操!何鸢在这里!!跑跑跑往回跑回去回去爬爬爬爬爬回去!
  后面一群鬼附和:我的妈呀!
  几个身残志坚的鬼,吓得屁滚尿流,爬的比来时跑的还快,光速从车上爬下去。
  没了这些鬼的阴气,一瞬间,外面的天色亮了一些。
  车内的暖气终于起了作用,驱散了车厢的寒气。
  时迁:……
  大巴车刚好到站。
  车里的人抱怨空调开了跟没开似的。
  何鸢站起身,走下车,时迁突然拽着她的手。
  何鸢看了他一眼。
  时迁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两眼泪汪汪。
  “何处,我抓着你,我有安全感,我怕鬼!”
  ……怕你个大头鬼。
  第11章 影后演技
  无人归剧组在半山腰。
  那处有一排旅馆,好一点的酒店都被大节目组包下来,剩下没得地方住的,只能住山下的农舍。
  旅馆开的位置正是先前泥石流淹没的村子的位置。
  老板图方便,把还剩下的一点儿残垣断壁翻修了一下,弄了个不着四六的小旅社。
  何鸢从山下往山上走,于国栋在剧组里忙前忙后,她是个小人物,来了之后,没有八抬轿子来抬。
  帽子一戴,挂上工作证就开始干活。
  时迁:“你真是来这儿干活的?”
  何鸢推着摄像机:“让开。”
  无人归剧组里面没有什么有名气的演员,时迁放眼望去,咖位最大的似乎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皮肤奶白,单眼皮,生的像个偶像明星。
  时迁盯着看了一眼,又回头。
  片刻后,剧组里来了个熟人。
  下午在车站里面二人有过一面之缘,正是穿短褂的风水大师。
  时迁用手肘撞了下何鸢:“哎,何处,你同行。”
  何鸢没理会。
  这位大师像一个走到哪儿喊到哪儿的‘火箭筒’,自命不凡的很。
  时迁挑着眉看他的表演。
  火箭筒大师张口就是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凑成了一长串挂在嘴边,很糊弄人,听着煞有其事。
  时迁摸着下巴,一边听一边问:“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何鸢沿着轨道继续推摄像机,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管这件事情。
  大师一来,就受到了较高级别的领导人待遇。
  王正导演亲自出来接他,二人寒暄一阵。
  廖广辉是大师的俗名,王正叫他:廖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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