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刚出了议事堂没多远,小五就将唐易给拦住了。
  唐易看着他,眸子里有些疏离,“五魔君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小五眉头紧皱,深深地盯着她。
  唐易的态度就好像水面上的浮球,好不容易飘到他这里,他轻轻抬起手却引起碧波荡漾,又将她带得更远了。
  他不明白哪里做错了,唐易又想要离他更远。
  “你这几天为什么躲我?”
  唐易心头一抽,想起来小五说的一刀一刀刀削面。
  前些日子,她被蛊惑人心的温情迷惑了这么久,差点忘记了原主原来的结局,小五虽说现在有了些动摇,可是他的打算确实是这样做的。
  这又提醒了她两个人的立场不同,一定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再被动摇了。
  念及如此,唐易的脸上毫无表情,“你应该知道的,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纠缠了。”
  小五的手指缓缓的握紧,收成了拳头。
  这是这么冷冰冰的话语,就这么从唐易的口中说了出来,不是将他推得更远,而是彻底的否决了他。
  “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易微微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眸子里清澈无比。
  她抬头看着小五,“我是说,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而不是瞎了眼看上我。”
  这是唐易的心里话,小五也许是被幼年时的情感所困扰,认为她是完美的,哪里都好,从而产生了一些崇拜以及爱恋之情,可是他在整个魔界中挑选谁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她几乎可以预见到结果。
  若是她能得到自由,摆脱仙界倒还好,而若是不能摆脱,哪天她身份暴露,才是真正的难堪与可怕。
  是的,唐易之前确实动摇了,她认真的思考了可行性,认真地考虑过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怎么办……
  可是现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能再让自己放纵下去了,与其拉拉扯扯,牵扯的难看,不如一刀两断,各自欢喜,再者,也许他选择一个一心喜欢他、肯为她着想的人,才是对他真正的好。
  小五想要去牵唐易的手,唐易快速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的手空落落地落下,他紧紧抿着唇,“不管怎么样,今晚戌时,你一定要来桃林,我有话对你说。”
  唐易看着她,将自己的多余表情全都收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打算去,你也不必等我,五魔君大人,到此为止了。”
  她决绝转身离去,裙角微微拂过,不知何时,天幕上又飘起了漫天的雪花。
  小五怔在原地,恍若冰雕。
  他觉得双手有些痒,克制住抓挠的欲·望,指尖红肿不堪,已经有些透亮。
  -
  一场接一场的大雪,将整个魔界的变得极为酷寒。
  街头巷尾到处是嬉闹的儿童,他们提着各色的冰灯欢闹着,而在各家的门前,目前总会挂上几盏冰灯,得一个冬天的闲趣。
  她本来要制作冰灯,今天的事情让她索然无味。
  唐易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沉思着。
  已经大约亥时了,小五说今晚去桃林,他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呢?
  不论他说什么,她似乎都有一些预感,而她已经将所有的结果与应对方法都想过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也许他很快就将自己忘记,而她若是动摇,日后的结果必然会更为可怕。
  随手一挥,殿内的灵灯便熄灭了。
  在一片黑暗中,唐易毫无睡意,翻来覆去。
  夜色深了,许是到了子时了吧?
  她霍然坐起身来,推开了窗户。
  大雪已经下到半米高,厚厚的积雪将院子里笼罩上一层亮眼的白色,子夜了,小五应该回去了。
  关上窗户,唐易重新躺下,她眉头紧紧皱着,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坐起身来,双眼无神的想起十几年前那场大雨,她将小五推出门外,而小五便在大雨中等了她整整一宿。
  从小他就是一个执拗的人,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更不会回头,那他会不会还在那里等呢?
  如果她不去的话,他要等多久呢?
  唐易翻身下床,穿上鞋披上斗篷,冲出殿外。
  作者有话要说:  唐易今天掉马了吗?
  还没有,但是快了。
  第79章 最后一次
  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了桃林, 染上斑驳的雪花, 唐易愕然的站在原地, 看着这极为震撼的一幕:
  最大的桃树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灯,里面一点红红的烛火在闪耀着, 将黑夜渲染出来一个一个绚烂的光圈。
  重重叠叠,相邻的桃树上冰灯璀璨,整个桃林变得极为绚烂夺目。
  唐易轻轻地走上前, 取下了一盏冰灯。
  这盏冰灯是小兔子的形状, 冰灯这种东西需要精雕细琢, 需要手工慢慢去磨成, 她摘下临近的冰灯,发现两只兔子的形状并不一样。
  头顶,一股极为酥麻的感觉席卷, 脚下冰冷无比, 她呆滞在原地,小五说让她来桃林,是因为他在这里给她布置了惊喜, 这些冰灯是他亲手做的吧。
  唐易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颤抖了一下嘴唇, 最终俯身将黑兔抱起来,“小五什么时候走的?”
  黑兔却极为抗拒, 从她怀中跳出来,往前蹦了几下。
  它直接陷进了厚厚的雪地里,甩了甩耳朵, 继续往前蹦,直至在一处地方停了。
  唐易看去,忽然一怔,那一块儿雪块与人等高,难道是……?
  她快速的跑过去,这边的动静惊醒了雪块,它缓缓的动了动转身,竟然是小五。
  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冻得毫无血色。
  看到唐易来的那一刹那,他平静的往前走了一步,刹那间,身上堆积的雪全都簌簌飘落。
  唐易伫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害怕面对他。
  一步一步,他走到唐易面前,抓起来唐易的手,将手中的提着的冰灯塞在了唐易的手中。
  他的手冰凉。
  唐易低头,那冰灯与满树的冰灯交相辉映,极为显眼,这是一只红色的冰灯。
  小五缓缓地放开了唐易的手,声音平淡无波:“你还是来了。”
  唐易紧紧捏着冰灯的提手,她轻声说:“嗯。”
  “我想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不愿意,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来困扰你。”
  小五深深地看着唐易,“小易,你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下我?”
  唐易的心一抽,小五的意思……是要放弃了吗?
  她不敢抬头,她更不敢对视小五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
  “……对不起。”她的眼前只有白雪映衬下的一抹视线,那红色冰灯,显得那样红。
  半晌,随着风飘来的,还有小五平静的嗓音,“我知道了。”
  她霍然抬头,眼前空荡荡的,小五已经不见了。
  ……
  颓然地跌坐在雪地上,唐易的手紧紧抓着红色的冰灯,小黑兔一个蹦跳跑到唐易面前,黑黝黝的眼睛无辜地盯着她。
  她紧紧咬了咬唇,忽然心头微动。
  她手掌轻轻放在黑兔的脑袋上,眼睛闭起来,眼前微微有些晕眩感,随后画面逐渐清晰,她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画面:
  小黑兔也许是趴在屋顶上,从上往下看去,只看到小五伸出手掌默运灵气,将雪缓缓变成晶莹透彻的冰。
  一团晶莹剔透的冰球被他仔细端详着,随后拿起匕首,精心的雕刻。
  他的手指一向纤细瘦长,极为好看,而此刻却红肿不堪,几乎成了成了透明之色,显然被冻了许久。
  他的身边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做好的冰灯,每个冰灯都是兔子形状的,而每个兔子的形状却又截然不同,不知道做了多久。
  昏沉沉的天幕一角翻起鱼肚白,小五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来,唐易本以为他要站起来是想要休息,然而他只是随意的跺了跺脚,便又坐了下来,双手收拢冰雪,凝神贯注地雕刻着。
  直到……最后一只特殊的冰灯。
  那只冰灯是红色,是唐易刚刚收到的,适才以为是用朱砂染的色。
  下一秒,小五低头伸出手指放到了唇上,眉头不眨的咬破了手指,鲜血滴滴落落混入了冰雪中,那白色的冰兔子变成了火红的兔子!
  而小五的神色萎靡不振,像是受了重伤一般!
  唐易心头巨震。
  他仔细地端详着红色冰灯,许是终于做出来满意的冰灯,小五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笑容太短暂,他似是有些怅惘地伸手摸了摸其他的冰灯,微微沉思着。
  这时,四魔君冲了进来,不可置信的说,“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小五头也不抬,将冰灯一个一个收起来。
  老四一手抓住他的手,低头看着满手的红肿,“你竟然为了她……你可知道你的手是多么的尊贵?这要是受损了会影响灵力的发挥,这是你持法器的手啊!!”
  小五抽手,却被牢牢地抓住,他低声说:“不用你管。”
  老四忿忿不平的将他的手甩出去,“早知道我就不该帮你做什么问卷调查,她喜欢冰灯,你买给她一个便是,何苦要自己做?做一个便也罢了,你偏偏做了一一天一夜,有必要如此吗?”
  小五珍而重之的将红色的兔子放在手掌上,那红色的冰灯与他红肿的手交相辉映,形成一种绮丽而颓靡的色彩。
  老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冰灯,他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你竟然……你竟然用真魄加进冰灯里,小五你还……还要不要命了??”
  淡淡的一句话飘来:“我只是知道,如果我再不抓住她,她就要永远离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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