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节

  交代完毕后,他转过身来,看着苏墨钰:“朕说了,朕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转过头,接过侍卫牵来的马匹,翻身上马:“走吧。”
  苏墨钰看着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影,不自禁的说了句:“皇上这样,不觉得累吗?”
  他淡淡丢出一句:“人活着,哪有不累的?”
  她突然语塞,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以为要在这里困上许多天,谁知仅仅一个晚上,谋逆叛乱之人就被全部拿下,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容蓟这一招是引蛇出洞,还是将计就计,都冒了极大的风险,连自己都被拉入这场早已安排好的棋局中,傻乎乎地为他担忧,为自己担忧。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帝王,他不仅仅是合格,而是优秀。
  他有着帝王该有的杀伐果决,有着帝王该有的未雨绸缪,有着帝王该有的冷酷决绝,也有着帝王该有的阴诡深沉。
  他越来越像个帝王,却越来越不像自己认识的容蓟。
  终有一天,他会变成自己曾经憎恨的模样。
  此后几日,春猎照常进行,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最后,此次春猎以大丰收作为结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然而,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场春猎,实际上是一场猎物与猎手周旋的游戏,猎的不是鹿,不是狼,不是獐子,也不是云豹,而是人,心怀不轨的人。
  最终,猎手赢了,而猎物,因为自己的失败,从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就像赌博,押上自己最宝贵的筹码,一切都是自愿,与人无忧,最后的输赢,既是看运气,也是看技术。
  容蓟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筹谋,这便比他的对手,多了先手之机,凡事都要赢在起跑线上,从这一点看,他已经赢了一半。
  贤王已死,但他的势力尚存,这股势力拧在一起,如卧榻之地,有猛虎酣睡,岂能令人心安?
  为了除掉这股不安定的势力,容蓟以身涉陷,将这股势力引出,一举击破,这才是他此次春猎的主要目的。
  苏墨钰有些不爽,自己竟然被他给算计了,不知自己他这场狩猎游戏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哪怕当个棋子都行,可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顶多是个小丑,给人解闷,给人娱乐的。
  雪灼坐在她面前,一会儿摇摇尾巴,一会儿晃晃脑袋,憨傻憨傻的,苏墨钰怎么总有容蓟在借它比喻自己的错觉。
  拿出一块肉干,递给雪灼,它却不吃,浑身的毛瞬间炸起,转身警惕地朝着某个方位低吼。
  她朝雪灼吼叫的方向看去,那里正站着一名背着长剑的少女,目光越过人群,朝她这边看来。
  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写着愤怒和不甘。
  她拍拍雪灼的脑袋,示意它无需紧张。
  雪灼回头蹭了她一眼,在她身后蹲坐下来。
  她扬了扬下巴,眼睛瞥向一旁的椅子,柳絮见状,这才敢走过来,不过还是不敢离得太近,“你是用什么法子,收买这只狼的?”如果雪灼对自己,也能像对她那样亲近,也许,皇上就能允许自己接近他的寝宫了。
  苏墨钰笑了笑:“雪灼是狼,不是狗,收买不了。”
  “我不信。”柳絮看向半蹲在她身后,看上老实乖顺,却眼神凶狠的雪狼:“你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这只狼除了和皇上亲近以外,对任何人都有敌意。皇上是它的主人,它对皇上亲近是应该的,可你凭什么,能让这只畜生对你这么依赖?”
  第348章 从前的影子
  苏墨钰皱了下眉,认真说起来,雪灼的确是个畜生,但她还是听不惯有人说它是畜生,“大概是因为,我把它当成朋友一样看待吧。”一个久别重逢,为她甘愿赴汤蹈火的老朋友。
  “朋友?”柳絮却觉得她在敷衍自己:“和狼做朋友,不愧是野蛮人。”
  “你喜欢皇上,对么?”她并不生气,对着一脸鄙夷的柳絮问了一句。
  柳絮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我……我才没有!”
  喜欢容蓟的人很多,哪怕是阎婉清,都能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自己的心意,这就是她不太喜欢柳絮的原因,三番四次来找自己麻烦,却不肯承认对容蓟的爱慕,难免有些虚伪了。
  “姑娘,如果你真想得到皇上的好感,那么我劝你,不要再模仿她了。你是你,她是她,你终究无法成为她,而皇上也不可能将你当做她。”
  像是被踩到痛脚一般,柳絮有些气急败坏:“我才没有!我连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还怎么模仿她!”
  “你不知道她的长相,但你知道她的性子。”苏墨钰笑笑,经过这段时间的短暂相处,她总感觉,柳絮在有意无意模仿自己从前的行事做派,这让她觉得很难受,很不自在:“你别学了,学也学不像,画虎不成反类犬,况且,你脸皮不够厚,和她比起来差远了。”
  柳絮只顾着反驳她对自己的看法,而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她会比自己还要了解那个女子:“你不也是一样?说话行事,处处带着她的影子,论起脸皮的薄厚,你倒是学的挺像。”
  苏墨钰大惊,自己说话做事,真的带着从前的影子吗?
  这可不得了啊!
  见她神色有异,柳絮以为她被自己戳到软肋,无话可说了:“你以为我是因为嫉妒你,所以才来警告你这些?皇上的性子,你根本就不清楚,妄想代替她,最后的结局,必然十分悲惨,你可知连阎家二小姐,宁王的侧王妃,都被皇上打发到皇陵守灵去了?皇上现在对你好,只是暂时的,可当有一天,他发现你根本不是她,只是在一味模仿她,到时候,皇上可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留的。”
  其他的话,苏墨钰并没听见去,就听见容蓟打发阎婉清守灵的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柳絮纳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阎婉清的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
  “几个月前。”柳絮认认真回答了:“听说,就是阎二小姐,害死了皇上的心上人,这两年来,阎二小姐过得很是不好,但凡触了逆鳞的人,皇上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回契丹去吧,留在这里,迟早要后悔。”
  阎婉清害死了她?苏墨钰听了,忍不住想笑。
  怎么可能是阎婉清害死了自己,区区一个阎婉清,还不足以做到这个地步。
  苏家的覆灭,自己的“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和他一起造成的,他们谁都不肯放下心中的执念,谁都不肯先退一步,只至于分崩离析,天涯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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