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晚上的时候联系上沐暖, 她已经到了海南。
  “时昭去饭局了, 我一个人在酒店。”她在电话里抱怨,“我真的好无聊九九。”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九九问。
  “他们那些饭局有什么好的。”沐暖说,“喝酒谈生意, 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忒没意思。”
  九九半开玩笑道:“要不我来陪你?”
  “好啊。”沐暖随口应, 百无聊赖的语调,显然不信。
  九九合上行李箱,“我说真的, 小暖。”
  沐暖“哦”了一声,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一下从床上蹦起,“什么?再说一遍!”
  “明天......”九九顿了一下含糊道:“要去海南办点事。”
  九九知道自己这个室友,干净纯粹最没有心眼, 结婚后更是被时昭养的越来越“傻白甜”,果然她闻言一点没怀疑, 下一秒已经规划起游玩路线。
  余彤曾经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天真又有韧劲的姑娘, 一双笑眼干净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美好。
  九九管这叫大智若愚。
  这姑娘其实很聪明,待人待事有一股子执拗的真诚。
  聊了一会,沐暖忽然道:“九九,我昨天听时昭说, 陆闲庭也要来海南诶。”
  所以事实也证明,沐暖的双商在关键时刻从来不会掉链子。
  正犹豫,那头沐暖已经道:“时昭好像回来了,先不说了九九。”
  末了还放轻了声音补充:“我等会帮你探听一下情况。”
  九九哭笑不得,挂了电话,对沐暖嘴里说的“探听情况”不抱什么希望。不用想就知道,沐暖一定会在问出有用信息之前被吃干抹净。
  没办法,大灰狼和小白兔之间,实力悬殊。
  一夜无梦,九九第二天被沐暖的电话闹醒,她把手机拿远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刚过。
  “时太太。”九九手背搭在额头,翻了个身,“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她们宿舍的懒觉大王什么时候转性了?
  “知道。”沐暖欢快道:“昨天忘了问,你什么时候到。”
  什么时候?九九一下清醒过来,说起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下午吧。”九九含糊了一句转了话锋问:“你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沐暖:“逛街。”
  九九:“......”
  精力真旺盛。
  她掀开被子下床,“昨晚打听出什么了?”
  “昨晚......”沐暖似乎陷入了回忆,然后磕磕巴巴道:“忘...忘了。”
  是忘了还是不堪回首,不得而知。九九笑笑没戳穿她。
  电话那头沐暖已经接着道:“我刚刚和时昭说要去接机,你知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九九咬着牙刷含糊不清的问。
  “他居然说你应该不用我接。”沐暖愤愤道:“太过分了!”
  九九用冷水冲了把脸,没做他想,随口道:“你那地方离机场挺远,不用跑一趟。”
  “你骗人。”沐暖突然肯定道:“秦九九同学,坦白从宽,你是不是和陆闲庭一起来的?”
  九九想了想,倒没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时昭说的。”沐暖一句话就把人卖了,“他说你都没让我去接你,肯定有鬼!”
  原来如此,敢情刚才故意说接机套她话呢。
  “小暖。”九九叹口气,“我觉得你被时昭带坏了。”
  “才没有呢。”沐暖还有点小得意,接着问:“你们复合了?”
  九九:“没。”
  沐暖不解:“那......”
  九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到了再和你说。”
  沐暖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只道:“那你不准耍赖哦。”又叮嘱说海南这两天有雨,让带两件薄的外套。
  九九应下,昨天车没开回来,她准备步行去医院,开门意外的见到小张,他像是等了有一会。
  “陆总让我来接您去医院。”小张说,“顺便取一下行李。”
  九九愣了一下,把门口的位置让开,微信上果然有陆闲庭的消息,问她醒了没。
  小张已经拎了箱子,到了楼下九九推辞道:“我时间还来得及,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您别客气。”小张说,“陆总的吩咐我得完成。”
  他已经开了车门,九九无奈上了后座,小张道:“陆总昨晚忙了一夜,现在还在开会,让我和您说一声,他大概十点多到医院。”
  忙了一夜?九九低头去看手机,果然刚才的微信他也没回。所以昨天......他本来也该是很忙的。
  周六也是照例的查房、开医嘱,路过分诊台的时候被人叫住。
  九九停住脚步,回头见是萍姨。
  “我们老太太有点不舒服。”萍姨说,“想请您过去看看。”
  九九有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去。
  今天阳光很好,九九进去的时候,老太太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看报纸,没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九九默了两秒,站门口跟着萍姨叫了一声:“老太太。”
  印象里陆家这位老太太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见过大风大浪,支撑陆氏一路走到今天。
  时过境迁,那日在国贸的场景早已模糊,但九九还是记得老太太最后说:“闲庭学医是个意外,认识秦小姐也是个意外,他不会在这条错的道路上停留太久,我们陆家也不会认一个医生做儿媳妇,秦小姐既然有志出国深造,那还是不要浪费彼此时间为好。”
  她当时,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老太太似乎也在打量九九,半晌后放下报纸对萍姨道:“给秦小姐倒杯茶。”
  萍姨应下,九九的思绪被拉回,她抬眸看向眼前的老人,或许是穿着病号服,她比记忆里平和不少。
  九九站原地问:“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老太太并不接这话,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淡淡道:“坐吧。”
  萍姨端了茶过来,“秦小姐,这是老太太最爱的雨前龙井,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
  九九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走过去坐下。
  老太太放下报纸,缓缓开口:“当年,闲庭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出国的。”
  九九捧着茶杯的手一抖,老太太继续道:“看来你不知道。”
  九九垂眸默了两秒,轻声问:“是、什么时候?”
  “人老了,记不太清了。”老太太似乎有回忆了一下,“在我找你之前,后来他说愿意去美国读商学,我同意了。”
  情绪在心里翻涌,九九把茶杯轻轻搁到桌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病房。
  迎面碰上陆闲庭,他从电梯里出来,西装外套对折挽在手上,正单手发消息。
  九九没出声,陆闲庭没注意到,错身过去又顿住脚步回头。
  他似乎猜到什么,看向病房的方向,“你......”
  九九“哦”了一声,解释:“刚刚有病人叫。”
  陆闲庭点头,“在办公室等我。”
  他说完转身,九九目送他进了老太太的病房,舒口气下楼。
  还是小张送他们去的机场,九九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一路都在走神。
  “在想什么?”陆闲庭问。
  “什么?”九九问完又反应过来,睁眼说瞎话:“在想小暖说的一家很出名的餐馆。”
  陆闲庭注意到她闪躲的眼神,也不在意这话的真假,点点头说那明天去。
  机场喧嚷,九九有点找不到方向,抬头看指示牌的时候一个小孩跑过来。
  九九差点被撞到,往后落进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他伸手揽了一下,嗓音微哑:“跟着我,别乱跑。”
  说完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九九感觉到他指腹在掌心轻轻滑过,然后加重了力道。
  不知道是谁说过,牵手其实是比接吻更加亲密的动作。
  陆闲庭像是很累的样子,上飞机后阖了会眼就真的睡了过去,九九走过去帮他调了灯光,又盖上被子。
  头等舱的私密性很好,她得以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睡颜。
  眉眼、鼻梁、嘴唇......九九的目光最后落在他耳垂的小洞上。
  戴个黑曜石的耳钉的话,就有点像那时候了,小小的那种,也只是有点,他现在是半分学生气也没有了,九九有些出神的想。
  陆闲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眼,九九和他对视上吓一大跳。
  陆闲庭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笑道:“要看就光明正大看。”
  九九的眼神四处乱转,并不理他这话,“我先回......”
  边说边转身,手腕被他拉住,“跑什么。”
  九九挣扎了两下,急道:“别人会看到的。”
  “知道了。”他的语调转了两下,随后放开手,“但是你要再盯着我看,我可就......”
  九九头都没回,坐到了旁边自己位置上。
  陆闲庭失笑,双手枕在脑后重新闭上眼。
  飞机落地是下午五点,海南地面潮湿,刚下过一场小雨。
  沐暖还是来接机了,理由是:“我刚看到下雨了,担心你。”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陆闲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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