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黑白分明的一双精致眼眸,清凌凌的,十分坦然,傅缙看着她,忽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路上他琢磨了好几个理由,觉得还行。回屋后又顺手屏退下仆,想着要和她说。只此刻面对着这么一双清澈明亮又坦荡的大眼睛,那些备好的理由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人家中有事,要和我调一下,我便应了。”
  他慢慢地说。
  “哦”一声,楚玥恍然大悟,原来是调班啊,这很正常呀。
  只看他眼睛微泛血丝,也不知又连续熬了多久的夜,这公务有够繁忙的。
  她略略感叹,便说:“那你赶紧沐浴去吧,早点歇。”
  傅缙便去沐浴了。
  他有些郁闷,觉得想好的理由不好使了。
  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一边想,一边心不在焉洗澡,他速度不慢,很快就“哗”一声从大浴桶中站起。
  随手拿了块干巾子擦拭,无意往旁边的立地黄铜大镜一瞥,他顿了顿。
  镜内青年眉目英挺,宽肩窄腰,胸臂腰腹肌肉线条流畅,匀称矫健,爆发力十足。
  他看了片刻,目光微动。
  ……
  傅缙沐浴去了,楚玥也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头发干全了,梳顺,孙嬷嬷等人吹熄大半烛火,鱼贯退下。
  楚玥没明显困意,便倚在床头,一边接着想刚才的事,一边等傅缙,也就一会,“哗啦”水声,紧接就是门帘挑动的嘶索声。
  楚玥随意侧头看了一眼,却顿了顿。
  只见傅缙一身雪白薄绸寝衣,松松垮垮的,衣襟就随意掩了掩,露出大半个胸膛,肌肉紧实,流畅扎实,其上似乎还有水珠没抹干净。
  当然,上述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傅缙他是个洁癖男啊!还龟毛得很,每天寝衣不要说襟口,就连袖口那一点点褶子,他都会抚平了再睡。
  人家还不是刻意的,看他动作自然得很,很显然已形成习惯,这是无意识行为。
  今天怎么回事?
  楚玥惊讶极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十分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说,太奇怪了哈。
  楚玥莫名其妙,一脸不明所以。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后,傅缙的脸似乎有点僵,仿佛被人兜头淋了勺冰水似的。
  她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傅缙顿了顿,才在床沿坐下,他说:“……浴房没有干巾子了。”
  没有了吗?
  楚玥不记得了。
  但这事说来是如意等人的失职了,见傅缙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这对于洁癖者来说应该挺在意的,她讪讪一笑,忙抢先开口。
  “我明天就说她们,下回必不再犯。”
  她连忙从床里侧的小多宝阁取了帕子来,递给他,十分体贴说:“你擦擦。”
  她看了看水渍,还好不算多,“实在不欢喜,那就换了。”
  话罢,她脚底抹油往床里侧一滚,卷着被子。
  “我有点困,先睡啦。”
  她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有点儿闷。
  良久,傅缙慢慢低下头,看一眼被塞进手里的帕子。
  沾了水的襟口,有点儿凉嗖嗖的。
  第43章
  近来楚玥发现, 傅缙似乎有点儿奇怪, 偶尔见他若有所思,平日也仿佛带了些许情绪。
  细品品, 仿佛是,郁闷?
  郁闷什么呢?
  楚玥没想通,所以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不过其实她也没怎么想, 因为傅缙这点情绪不是针对她的, 他平时对她依旧缓和, 颇耐心,有什么不懂的说得很仔细。
  莫不是,张夫人?
  听闻,张夫人就是暮春时分嫁进镇北侯府的。
  她没理了, 毕竟傅缙这样的人物, 偶尔有点小情绪,也绝对影响从不了他。
  她也理不了,楚玥专心自己的事。
  “留县、谷乡, 还有南道和平县驿道,这四个点已经重建好了。”
  楚玥提着朱砂笔,在地形图上轻点了几点, 然后伸出食指,点了点另外几个地方, 对傅缙等人说:“另外,安乡,平南驿道, 北道,这三个点也正准备着。”
  建哨点不能一口气建,得略略错开,以免被有心人挖掘,京郊前两批先建八个点,后面再陆续来。
  一个多月下来,网络已重新铺开了。
  赵禹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说得非常正确,楚玥更镇定,继续说着,“安乡预计廿二即可建成,里头放了四个人,……”
  认真工作的人,总比平时有魅力,楚玥渐渐找回昔日的感觉,不疾不徐,从容镇定。
  她依旧是一身男式深衣,简洁方便没有环佩叮当,耳珰自然也是没戴的,圆润的耳垂微微粉红,精致的下颌线条,她的侧颜白玉无瑕,幼细的绒毛,吹弹可破。
  傅缙食指动了动。
  他有些怔忪。
  “……等悉数建起,足能首尾呼应了,余下的小哨点,慢慢补充应不迟。”
  楚玥仔细介绍完毕,众人点头,她侧头看傅缙:“你说呢?”
  她一动,傅缙就回神。
  快速移开视线,盯着哨图思量片刻,他颔首:“可以,就这般罢。”
  他一锤定音,接下来楚玥和赵禹继续按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楚玥吁了一口气,阖上自己的笔记册子,“那就这么定啦。”
  抬头一看,窗外本蔚蓝的天幕已染上暮色,傍晚,不知不觉一时辰,她差不多该回府了。
  于是她收拾收拾,笑道:“我先回去了。”
  樊岳赵禹都知她,纷纷告别,楚玥又看了傅缙一眼,他笑笑:“嗯。”
  她匆匆往外,背光而行,腰肢纤细身影婀娜,一小截颈项弧度极优美。
  傅缙目送她离去,待她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承渊,你近来有什么事吗?”
  樊岳看着大咧咧,其实有粗有细,作为老友,他对傅缙还是颇了解的,对方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了。
  赵禹也匆匆告退了,书房就剩两人,他关心便问了问。
  “没事。”
  傅缙不说,见樊岳还张嘴欲言,他便转移话题,“老狄呢,儿媳妇还没娶好?”
  狄泉最近都没怎么见人,忙着娶儿媳妇,他长子今年十六。
  “好了吧?昨儿不是正日子吗?”
  也是就是他们明面上没交集,不好上门恭贺罢了,只能暗下送上贺礼。
  傅缙不愿说,樊岳便作罢,虽是好友也各有隐私嘛。他拍案笑骂:“狄泉那小子才十六,至于这么急吗?”
  这父子俩都格外早婚。
  其实狄泉的儿子也是自己人,这小子机灵,嘴巴特别能说,和樊岳极合得来,提起他,樊岳哈哈大笑:“这小子昨晚小登科啊,这洞房花烛的,怕是乐不思蜀了!”
  樊岳嘿嘿一笑,他和傅缙都是成年男人,没啥好忌讳的。
  傅缙微微蹙眉:“洞房花烛?”
  他想起自己和楚玥的新婚夜,一时懊恼。
  “是啊洞房花烛。”
  樊岳莫名:“这小夫妻俩圆房不是正常事么?”
  他不明就里,胡乱答了两句,落在傅缙耳中,却登时怔了怔。
  对啊!樊岳说得对,这夫妻俩圆房不是正常事吗?
  为什么还需要理由?
  犹如瞬间拨开了云雾,傅缙恍然大悟,夫妻圆房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之前的是自寻烦恼了!
  “你说得对。”
  傅缙心情大好,一拍樊岳的肩膀,“行了,我回去了。”
  在樊岳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他理理衣襟,大步离去,转眼就出了书房。
  樊岳:“……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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