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

  “仙人?这不可能!”凤绍奇面色大变,一时根本无法相信,“他们就不怕触发天地法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慕烟华笑意不变,没有多言。
  凤绍奇这才信了,凝重地重复确认道;“这是真的?他们真个成功了?”
  “我骗你作甚?”慕烟华摊了摊手,“这一点眼力见儿,我觉得我还是有的,相信没有可能看错。”
  凤绍奇跟着凤绍正、凤绍卿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烟华也不着急,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坐在原位,正好趁机捋一捋从凤绍奇口中得到的信息。
  许久之后,凤绍奇才轻叹道:“有人公然违背天地法则,怪不得那九华宫最近动作那么大,这上界的天怕是要变了。”
  凤绍卿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笑道:“我凤氏一族一向独来独往,这上界的天变不变都跟咱们没关系,说起来那姓萧的小子可还欠着咱们一份人情呢。”
  凤绍正意有所指地扫了凤绍奇一眼,赞同地点头道:“说得是,可不要多加感谢老四?”
  凤绍奇瞬间吹胡子瞪眼,气哼哼地道:“那小子就是个十足的混蛋!谁要他感谢?总有一日我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慕烟华终是真正放下心来,奇道:“四叔跟着萧焰有过节?”
  凤绍奇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慕烟华视线转向凤绍正、凤绍卿,凤绍正笑了笑没有回答,倒是凤绍卿毫无顾忌,很快为慕烟华解了惑。
  “要说这事儿啊,说来也不复杂。”凤绍卿见凤绍奇没有提出反对,言辞间也就更随意了,“烟华丫头,你刚从下界飞升上来,有些情况可能还不清楚,今日我便一道说予你听听。跟着下界修炼之人渡过九九重劫飞升不同,在上界出生的那些孩子在修炼上更是得天独厚,不止天资远远高于下界修士,上界的修炼环境更加不是下界可比,下界修士能够成功飞升者千中无一,且这里面的大部分要修炼上数百上千年,有些甚至要蹉跎万载之久。”
  “在上界却不同。上界的孩子往往一出生就带着修为,低者筑基境,高者结丹境、元婴境的都有,待到了开始修炼的年龄,个个都是一日千里,十几、二十年便能修炼至生死境,随后几乎人人都能顺利渡过九九重劫,晋升地仙之境。修为境界到了地仙之境,修炼的速度就会开始慢下来,地仙、天仙、玄仙、金仙、大罗金仙,每一个阶段都分五个小境界,初期、中期、后期、巅峰与圆满,越往后晋升的难度呈几何倍增,能够达到的修士也大幅度递减。”
  “这么说吧,一千个上界出生的孩子,基本上都能突破至最为低级的地仙,能够晋升天仙境的只剩下十分之一,一百个天仙境修士又有十个可以晋升玄仙,十个里面只有一个有机会晋升金仙境。而要成为金仙之后的大罗金仙,天资、资源、福缘、气运缺一不可,每一个大罗金仙都是纵横一方的人物,几乎已是立足于上界所有势力的顶端了。萧焰那小子自出生起便名声赫赫,先天百窍通透,是为聚灵之体,短短百年之内走完了常人千万年走不完的路,学什么精什么,仿佛这世间就没有能难倒他之事。”
  “那小子曾经来凤凰谷求取过完整的涅槃九变功法,当日只有老四在。老四初时并不将那小子看在眼里,只道他能撑住百招不败就遂了他的心愿,本意是叫那小子知难而退,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老四大意间吃了大亏,不仅没能胜了那小子,还被人摁在地上狠揍了一顿。因是有言在先,老四自然不好反悔,只得强行咽下这口气,交出了涅槃九变的完整功法。老四原想着看那小子笑话——从没有凤氏一族以外之人练成涅槃九变过。”
  “结果萧焰成功了?”慕烟华面上笑容柔和了些,像是早早想到了事情的结局,“因为涅槃丹?”
  血脉暴动之后,慕烟华再修炼涅槃九变就不再需要涅槃丹了,现下既然知晓了自身血脉跟着凤氏一族有关,那凤氏一族修炼涅槃九变必定是不需要的涅槃丹的。想到萧焰神乎其神的炼丹之术,慕烟华便大胆猜测,这所谓的涅槃丹的萧焰专门研究出来,降低非凤氏族人修炼涅槃九变的难度。
  慕烟华能够准确说出涅槃丹的名字来,凤绍卿也不觉得意外了,轻轻颔首道:“那小子是个真正的天才,想旁人所不敢想,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真个做到了。涅槃九变配合涅槃丹所幸即便有了涅槃丹,要撑过涅槃九变入门之初的痛苦,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而萧焰也答应不会将涅槃丹之事公诸于众,更不会轻易向旁人提供涅槃丹的成品或者丹方,否则我凤凰谷将永无宁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对萧焰”
  涅槃九变慕烟华修炼到了第七变入门境,其中的好处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对涅槃九变这一门锻体功法的价值有着极深的体会。锻造肉身、脱胎换骨的炼体功法谁不想要?要是作为凤氏一族的专属功法还好,旁人便是看着眼馋也没有其他法子,有那么多修炼失败的例子在前,试过了觉得事不可为唯有放弃。谁知萧焰居然另辟蹊径,将一味涅槃丹将这种不可能化为了可能,有了萧焰这一个成功者在,余者没道理不趋之若鹜。
  这事儿也就是萧焰,若非萧焰本人不好惹,那九华宫更是庞然大物的存在,要是换了其他势单力薄的修士,想来凤凰谷杀人灭口的心都会有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相安无事,只在嘴巴上过点儿干瘾。
  “说是萧焰欠了四叔人情,事实上是四叔自个儿应了赌约,输了就是输了,交出功法理所应当。”慕烟华的笑容变得有些淡,语声平静而不起波澜,“我不认为萧焰欠了四叔,反倒是萧焰不曾将涅槃丹扩散出去,你们凤氏一族欠了萧焰很大一份人情。涅槃九变功法最开始肯定是你们凤氏一族自个儿散播出去的,没有人逼你们,是你们太过自信,以为旁人就算得了功法也无法修炼,如今这般怨得谁来?”
  凤绍卿张了张口,一时居然被慕烟华堵得哑口无言。
  凤绍奇神色有些难看,眸中带着些复杂,目光直直落在慕烟华身上:“慕小丫头,你可不要忘记了,你也是凤氏一族的一员。”
  凤怀灵更是冷哼了一声,生硬地道:“不帮族人帮外人,这胳膊肘往外拐的,需知人家九华宫正张罗着办喜事呢,你在这边做再多也没人知道,人萧焰不定早将你忘在脑后了。”
  “怀灵!这叫什么话?”凤绍卿瞪了凤怀灵一眼,低声斥道,“烟华丫头是你族妹,我们平时就是这般教你的么?”
  “九华宫、丹宗要强强联合,素丹仙子要跟着萧焰结为道侣,这事儿整个上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凤怀灵斜睨着慕烟华,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尖锐,像是在观察着慕烟华的反应,“族妹?她可有将自个儿当成凤氏一族之人?我可不愿意认一个心向着外人的族人!”
  第347章 访客
  “是么?”
  慕烟华淡淡地应了一声,神情跟着之前没有半分改变,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同她本人不存在丝毫关系。
  这一下换到凤怀灵疑惑了。
  她特意又细细地打量了慕烟华片刻,确定慕烟华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刻意做出来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
  不管是慕烟华身上的九华宫印记,还是她先前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在说明慕烟华跟着萧焰的关系非同一般,听到了萧焰要与旁人结为道侣的消息,为何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莫非是她想错了,这慕烟华跟萧焰只是君子之交,并无其他特别的感情?
  不、不会!
  那九华宫印记都印到她身上了,再说没有其他不是开玩笑么!
  “你倒是沉得住气,却不知眼下还有没有时间叫你浪费!”凤怀灵轻哼了一声,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眼前的慕烟华越看越是讨厌,再想到精心侍弄了百多年的美人迟暮就这样输了出去,愈发觉得意气难平,“九华宫、丹宗两家连日子都定下来了,你这般心大,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慕烟华看着凤怀灵,忽而轻笑出声,竟像是凤怀灵说了什么好笑之事,让她瞬间乐不可支。
  凤怀灵一时气怒攻心,整张脸涨得通红:“你笑什么?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般感谢我?”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凤怀灵越是反应激烈,慕烟华就越是波澜不惊,“我这般表现一定是叫你失望了吧?你以为我会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一刻不停找上门去,还是醋海翻天、跟萧焰生了嫌隙?或者就此惹上丹宗这个庞然大物?”
  “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慕烟华直视着凤怀灵,那目光也不见如何凌厉,却看得凤怀灵别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还是你以为凭着你三言两语,我就真个会信了?你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竟还妄想我会信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凤怀灵以人之常情来揣度慕烟华与萧焰,这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错误。他二人相依相伴近二十载,几经同生共死,其中蕴含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更何况慕烟华原就是心性坚定之人,能被凤怀灵捕风捉影的挑拨之言说动了才怪。
  就算真有这个事儿,慕烟华也倾向于去当面询问萧焰本人。
  慕烟华暗自摇了摇头,心底当真半分波动都没有。要论对萧焰的了解,慕烟华还是有十足信心的,凤怀灵说的十有八九有些偏颇,最多只能信个一二分。
  凤怀灵呆了一呆,随即恼羞成怒:“不识好人心!有你后悔的时候!”
  慕烟华唇角微微勾起:“我等着那一日。”
  “好了,怀灵!”凤绍卿神情肃然,语声难免沉了两分,“少说两句,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凤怀灵眼圈儿一红,瞪大了眼睛惊异地望向凤绍卿,似乎不相信凤绍卿居然会直言斥责,想要确认一下方才他是不是真个开口了。
  凤绍卿神色一缓,到底不忍太过苛责,轻声道:“怀灵是舍不得那盆美人迟暮么?我刚刚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哪里能当真夺了你的心头所好?否则我成什么人了!所以说,怀灵只管放宽心,那美人迟暮还是你的。”
  “早早说好的事儿,大伯、四叔都做了见证,我又不是输不起,三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哪知凤怀灵像是受了刺激,整个人怒火勃发、张牙舞爪,“不就一盆美人迟暮么!迟早我会再养它个十盆八盆,正好之前我看那一盆不顺眼,三叔愿意接收我高兴都来不及,晚上我就搬到三叔院子里去——不!我这就去搬!”
  凤怀灵一通话噼里啪啦说完,不等凤绍卿反应,就要起身离开。
  “怀灵!小灵儿!你这是做什么?”凤绍卿一把拉住凤怀灵的胳膊,苦笑着道,“让人看了笑话不成?堂堂凤氏一族小公主,你就这么点儿气量?竟是连玩笑都开不得了!罢了罢了,算我倒霉,全当我破财消灾,那什么环佩你拿走,可饶了你三叔吧!”
  “我不要!无功不受禄!”
  凤怀灵紧紧抿着唇,想要脱离凤绍卿的束缚,奈何两人的修为境界实在相差太多,凤怀灵挣扎半响仍是不能如愿。
  被这么一闹,凤氏一族几人反倒忽略了慕烟华,好似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时她已微微眯起了眼睛,坐在一边儿闲闲地看着凤怀灵耍性子。
  凤绍卿没了法子,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凤绍正、凤绍奇几个。
  要说凤怀灵往日里跟谁最亲近,当首推老四凤绍奇,连凤怀灵自个儿的父亲有时都要靠边,而凤绍奇一心修炼,并无道侣子女,对凤怀灵也是疼爱有加。凤绍卿此时求助,自然是想要凤绍奇跟着劝一劝,将这位闹起来没玩儿的小祖宗哄好了。
  实际上,凤绍卿还觉得非常纳闷呢。
  凤氏一族这一代就凤怀君、凤怀远、凤怀灵三个小辈,凤怀灵是其中唯一的女孩儿,凤怀君、凤怀远都比她年岁大些,平日里大伙儿理所当然会多让着宠着些,难免让她性子里带上了些骄纵,但却仍是一个识大体的孩子,从来没见过像今日这般失礼。
  倘若只是因着打赌的事儿,不舍得将美人迟暮输出去,他亦给了她台阶,甚至连环佩琴都舍了出去,按理怎么也该满意了。
  莫非有哪儿他没有注意到?
  凤绍卿自认聪明过人,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凤氏一族血脉霸道强势,族人可说个个天资绝顶,在整个上界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不会叫任何人、任何势力小瞧了去,唯一的遗憾就是血脉不旺,一不小心甚至会有后继无人的尴尬。每一个族人都极为珍贵,哪怕是刚刚飞升上界的慕烟华,如今既然确认了她是凤氏一族血脉,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天大的好事一件,怎么看凤怀灵倒像是根本不欢迎她一般?
  凤绍卿将这点儿怀疑压在心底,不愿意再多想、深想。
  那边凤绍奇心领神会,轻咳了两声,正要出声相劝,忽而听得一个清朗的男声遥遥传来。
  “晚辈余良前来拜访凤族长,还望凤族长赐予一见!”
  这一声一出,凤绍奇尚未出口的话瞬间吞了回去,神色古怪地看向凤怀灵。凤绍卿、凤怀君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神情动作全部跟着凤绍奇如出一辙。
  凤怀灵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掉了,呐呐地道:“他、他、他怎么又来了”眸底闪过一丝惊慌无措,左右看了一看,就近捉住凤绍卿的胳膊,往凤绍卿身后躲,“三、三叔,快走,咱们快走,我不想见他!”又转向凤绍正,“大伯,你将他直接打发了,千万别让他来找我!你就说、就说我外出游历,不在谷中——对!你就说我跟着父亲一道外出了!”
  凤绍正哭笑不得,无奈地道:“你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咱们见了那小子就怕成这样?他还能吃了你不成!”站起身来,眸光锁定凤怀灵,“除了余良那小子,竟还有旁人来了。走,都跟我出去迎一迎。”
  凤怀灵大半个身子藏在凤绍卿身后,皱着眉有些不情愿。
  凤绍卿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俩的事儿总要解决,你这般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一道出去见一见,看看他这一回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大伙儿都在呢,谅那小子不敢乱来,你只管放心便是。”
  凤怀灵无法,只得怏怏地应下,彻底忘记了之前跟着慕烟华争论事儿。
  凤绍正见状移开视线,打头抬步往木屋走。行至慕烟华身侧之时,淡淡地说了一句:“慕小丫头也来吧。”
  慕烟华轻叹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眼看着凤绍奇、凤绍卿几个一一从面前走过,最后是凤怀君、凤怀远两人,待他们走出五六步远的时候,才抬步跟了上去。
  直到现在,哪怕已是顺利通过了血脉测试,慕烟华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对着所谓的凤凰谷、凤氏一族也不存着多少归属感,更不想掺和进他们内部的私事。但事已至此,她身具凤氏一族血脉之事无法更改,既然凤绍正开了口,她唯有见机行事。
  出了木屋,凤绍正一行速度很快,片刻便到了谷口。
  慕烟华跟在后面,一眼便看到来者一共三人。前头的一人瞧着四十出头年纪,面容白净消瘦,两鬓竟有大半的青丝已是斑白,灰白夹杂在黑发之间,显得极为沧桑。这中年男子的身侧,一名瞧着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人跟他并肩而立,身上气息半点不露,面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两人的身后站着一名高大的年轻修士,低眉顺眼正跟着凤绍正等人行着礼。
  第348章 强逼
  慕烟华停在众人七八步远之地,没有再靠近过去。
  凤绍正、凤绍卿一行明显跟着来人相熟,寒暄几句之后便一道往谷内返回。凤怀灵低垂着脑袋,早失去了方才同慕烟华的争论的气势凌人,默默地跟在凤怀君、凤怀远两人身后,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慕烟华有理由相信,若非凤绍正等人都在,这姑娘说不定就要拔腿逃跑。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慕烟华随意扫了那高大的年轻修士一眼,果然又见着他正偷偷望向凤怀灵,想过去寻凤怀灵说话,却顾忌着一左一右护着她的凤怀君、凤怀远两人。
  这个实际年纪最小的青年修士,多半就是之前自报家门的余良了吧?
  “慕小丫头,快过来。”
  慕烟华应声望去,看到前方凤绍正已是停下了脚步,此时正向她招着手。
  “来来来,我给两位介绍一下。”凤绍正指着慕烟华,面上带着欢喜之色,“这就是我凤氏一族遗落在外的血脉,慕烟华慕小丫头——慕小丫头,来见过两位前辈。”先指了指那名发丝黑白交杂的中年修士,再指了指边上那名俊秀的青年修士,“这一位是轮回城的冉倾副城主,剩下的这位是丹宗的兰亭前辈。”
  轮回城?丹宗?
  轮回塔同样占了轮回二字,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两者真有联系;而之前凤怀灵信誓旦旦要与萧焰结为道侣的素丹仙子,可不就是出身丹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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