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雨天

  周末的时候,倪蓉来了。
  姑姑是一个人来的,倪菲望有些失望。
  倪蓉从小便对倪菲望很好,倪菲望喜欢什么倪蓉都会给她买,倪蓉将她当作亲女儿一样在照顾。倪菲望也很喜欢这个穿着打扮时髦的姑姑,自小就喜欢粘着她,姑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因此才听话地去讨厌褚杭。
  倪妈妈以为褚绍柏和褚杭也会来,便让阿姨做了一大桌菜。但看到倪蓉一个人来并且脸色恹恹,就知道他们这对夫妻又吵架了。倪爸爸和倪妈妈在饭桌上并不多问,只是和倪蓉聊着近态,又问倪蓉最近怎么都不来看倪菲望。
  倪菲望也问:“姑姑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这么就都不来看我。”
  倪蓉对倪菲望笑着说:“姑姑最近忙着工作,以后常来看你。”
  后来爸爸妈妈和姑姑都在聊着工作上的事,倪菲望在饭桌上坐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关于褚杭的消息,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妈妈叫阿姨来收拾桌子,爸爸也上楼办公了,楼下只剩她们叁个女人。
  倪妈妈给倪菲望使了个眼色,倪菲望得到信号后便识趣地上楼了。
  她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作业,觉得口渴,打算下楼倒点水喝,脚步刚迈出房门,就听见楼下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是姑姑的。
  倪菲望见怪不怪,姑姑和褚杭的爸爸经常吵架,她听过一两次,但她觉得是姑姑在无理取闹,女人的心思细腻敏感,褚杭的爸爸又是二婚还带着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儿子,哪个女人不会在意呢?平时两个人吵架也大多是因为褚杭爸爸的过去,有时是因为他去世的前妻,有时是因为褚杭。
  倪妈妈总是劝倪蓉:“不要多想,既然是你求来的婚姻,就不要后悔。”倪爸爸甚至多次对倪蓉说离婚算了,可倪蓉就是不肯,流着泪说:“绑也要绑他一辈子。”
  倪菲望以前是觉得生气,现在是觉得可悲。她对姑姑的经历感同身受,她被江彦周拒绝时也是这么想的,她就要一直粘着他,让他周围的女生都知难而退,现在想想,倒是觉得以前的思想可笑。
  她站在楼梯口,听到妈妈模模糊糊的劝导声:“不要多想。这只是一件小事,夫妻之间需要磨合,你不要太急了。”
  “磨合磨合,都磨合叁年了。他就是喜欢跟我吵。”倪蓉的声音带着哭音,甚至在发颤。
  “不是你爱跟他吵吗?”
  “嫂子!你帮我还是帮他?”
  “我当然帮你了。但是唉……你别总爱跟已经去世的人计较。”
  倪菲望大概知道了,姑姑和褚杭的爸爸吵架是因为褚杭已经去世的妈妈,后面的对话,她便听不大清了,姑姑哭得断断续续,妈妈也不停地安慰着她。
  倪菲望回到房间后也不想再做作业,她躺在床上想姑姑和褚杭爸爸之间的事。
  姑姑在叁十五岁之前都没有想过结婚,仗着自己的美貌和家世在男人之间穿梭却从不流连,直到碰到了褚杭的父亲——
  一个丧妻又带着儿子的数学高中教师。
  她第一次见褚绍柏是在她十叁岁的时候,那时候褚绍柏还不是她的姑父。姑姑硬拉着她去找褚绍柏教她数学,她当时才初二却被要求学高中的数学。她说她听不懂,姑姑就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学,可姑姑根本就没有帮她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褚绍柏看。
  听完课,姑姑带她吃了一顿她最喜欢吃的甜点。
  她当时并不知道姑姑是拿她当借口去找褚绍柏,之后的那段时间姑姑怎么找她她都不肯再出门了,生怕姑姑又让她去学数学。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窗帘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又下雨了。
  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家里很安静。
  倪菲望迷糊着爬起来,到楼下喝水,发现家里没人了。打开手机,看见爸爸的消息,他们叁个人去外面谈生意了,让她一个人在家好好呆着,雨天不要出去瞎玩。
  倪菲望收了手机,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牛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夏日虽热,但下起雨来,空气还是很凉。因为是在家里,所以她只穿了一套轻薄的睡衣,短袖上衣和短裤,觉得冷,身上便盖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综艺看得昏昏欲睡,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声混杂着电视里的欢笑声,倪菲望觉得吵,便调高了电视的音量。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没听见了,便不把它放在心上。又过了快十分钟,敲门声又出现了,她感到疑惑,透过猫眼看屋外,之后整个人便愣在那里——
  是褚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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