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3、沉睡冤案
  苏镜见到阳化冰的时候,心里是百感交集。这个阳化冰其实就是马汉庆,而马汉庆是间接害死前妻朱玉的人,他觉得应该恨他的,但是他又知道,这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他没有理由恨阳化冰。但是心里有了这层隔膜,他对阳化冰的态度便冷淡了很多。
  “阳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昨天又做梦了,梦见我……不……梦见马汉庆杀人了。”
  “哦。”
  “可是……我觉得……你们确定当年是马汉庆杀了那个女医生吗?”
  “当然,”苏镜说道,“匕首上有他的指纹。”
  “可是……还有别的证据吗?”
  苏镜被阳化冰问得莫名其妙,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警方会不会搞错了?”
  这个案子当年不是苏镜跟的,所以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于是登录了查询系统,调出了女医生被杀案的档案,说道:“首先匕首上有指纹,然后马汉庆又拘捕,后来在他租的房子里找到了那个皮包和二十万多块钱。”
  阳化冰说道:“可是,我觉得我……不……我觉得马汉庆没有杀人。”
  “阳先生,你不用紧张,你是你,马汉庆是马汉庆,所以你不需要替他辩白。”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阳化冰说道,“我看过女医生遇害时的照片,匕首插在她的心脏上,但是昨天晚上,我的梦非常清晰,我梦见我走进女医生的家里,偷了很多东西,后来女医生回来了发现了我,为了逃跑,我捅了她一刀,但是那一刀不是在心脏,而是捅在了肚子上。”
  苏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只捅了一刀?”
  “是。”阳化冰说道,“这个梦做了几次,前几次都是看到女医生已经躺在地上了,而昨天晚上我清楚地梦到了行凶的过程。但是几个梦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个女医生躺在血泊里向我求救。假如一刀捅到心脏的话,那她怎么求救呢?”
  苏镜不知道是否该相信阳化冰的话,梦能作为证词吗?难道这个梦就一定是马汉庆的记忆?但是,童伯毅那天说了,记忆也是可以克隆的。假如阳化冰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真正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他疑惑地仔细地看着白萱被杀案的档案,终于发现了一处疑点。2010年4月26日,钟点工杨悦报警后,警方迅速赶到了现场,提取了每个地方的指纹。除了匕首,卧室里也到处都是马汉庆的指纹,但是房门的锁上指纹非常凌乱,有一片不完整的指纹证实是马汉庆的,但是其他指纹却无法证实是谁的。当时因为匕首上的指纹非常清晰,加上马汉庆又是有前科的,所以警方立即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可是如今回忆一下马汉庆被杀的情景,苏镜便越来越疑惑了,当时马汉庆挟持了朱玉,说:“你们警察就会冤枉人,就会找替死鬼。”每个人都觉得这句话只是在表达他对社会、对警界的不满,直到现在,苏镜才想到,也许他说的是事实呢?而如果马汉庆不是凶手,那朱玉的死……
  错误!
  完全一个错误!
  苏镜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转向阳化冰说道:“阳先生,你还能记起什么来?”
  “昨天在我的梦里,当女医生看到马汉庆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她对着话筒说家里有贼。”
  “她说过这话?”苏镜惊问道。
  电话那头是谁呢?那人当天晚上难道没有赶过来看看?为什么尸体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呢?假如此案真有凶手的话,那么这个打电话的人就有重大嫌疑。
  “阳先生,这个案子光靠你的梦,是无法立案的,”苏镜说道,“但是我相信你。”
  4、重新调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耀着大地,天禄公园的树阴下便聚集了十几个老太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每人手持一把折扇,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是一支老年太极扇舞蹈队,别看每人都是五六十岁了,但是舞动起来照样婀娜多姿,一招一式既有舞蹈的优美,又兼具武术的硬朗。其中领队的老太太身段尤其流畅,神情娇俏,一颦一笑都跃动着灵气,光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老太太。
  她们每天早晨都会到天禄公园锻炼,今天与众不同,竟然还有一个旁观者,那是一个老头,鬓发霜白,但是神采奕奕。待舞蹈完毕,老者礼貌地鼓起掌,说道:“白大姐舞起来真是仙风道骨啊。”
  “哪里哪里。”领队的白大姐叫白慧颖,今年已经六七十岁了,由于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她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老者和年轻人,问道:“我们的舞蹈队不收男丁,哈哈哈。”
  老者说道:“白大姐这么快就把门关上了?”
  “跟你开玩笑的,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老者微笑不语,直等老太太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才说道:“我是公安局的苏镜。”
  “哟,苏局长亲自登门?不会来查案的吧?”
  “算不上查案,因为根本没立案,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跟白大姐打听一下。”两人在近处的石凳子上坐下,苏镜说道:“是关于二十七年前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关于你侄女白萱。”
  白慧颖眉宇间明显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不过这种神色转瞬即逝,脸上立即堆出一个灿烂坦荡的笑容问道:“都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又问起那个孩子了?”
  “当年白萱被人杀死,我们都以为是抢劫杀人,凶手很快伏法,可是最近,我们得到消息说,她可能是被另外一个人谋杀的。”
  “什么?不是抢劫杀人?”
  “不是。”
  “那是谁?”
  “不知道,所以我们来请问白大姐几个问题啊。”虽然白慧颖不喜被叫“大姐”,但是苏镜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称呼,“白萱被杀时二十六岁,你还记得她的社会关系吗?有没有男朋友,跟谁关系比较好?”
  “哼,男朋友,”白慧颖不屑地嘀咕了一声,然后说道,“不知道,她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她大学毕业后,不是投奔你来的吗?”
  “我?我算老几啊?”
  一个亲姑姑说出这样的话,让苏镜始料不及。
  “你们关系不好?”
  “哼,这个骚狐狸。”白慧颖说道,“算了,家丑不可外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不想说了。”
  “她不常到你家来?”
  “基本上跟我很少来往。”
  “白萱家里很有钱吧?”
  “不算有钱,就是中等人家。”
  “那她买别墅的钱从哪儿来的?”
  “我哪儿知道?”白慧颖没好气地说道。
  “刚听到她被杀的时候,你有没有怀疑过谁?”
  “我本来还以为她是因为医疗事故的事遭到报复了呢。”
  “什么医疗事故?”
  “把人给治死了呗,一个小感冒,也能把人治死。”
  “死者是谁?”
  “一个小孩。”
  “白大姐记得小孩父母是谁吗?”
  “大兄弟啊,我哪能记那么清楚啊?”白慧颖说道,“你去医院一查就能查到。”
  “看来我得去医院走一趟了,”苏镜站起身说道,“白大姐,打扰你了。”
  “没什么,”白慧颖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查出什么来呢?”
  “尽人事吧。对了,钱……钱市长是不是该出来了?”
  “明天。”
  “代我向钱市长问好。”
  5、谜团重重
  “白萱是谁?”华仁忠疑惑地问道,他是顺宁市第二人民医院的院长,将近六十岁的样子,人长得精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似乎还抹了焗油膏,油光闪亮的。一双眼睛略显浑浊,就像没睡醒一样。
  “2006年到2010年,她在你们医院工作,后来被杀了。”苏镜说道,“我想找一下她以前的同事。”
  “好,你等一下,”华院长拿起电话,吩咐人事处查一下历史档案,过得片刻,电话打了回来。华院长说道:“白萱的确是我们的医生,当年在急诊科工作,有个同事叫冷梅,现在是我们医院的外科主任,她一会儿就过来。”
  冷梅五十出头,看上去一点都不冷,非常的热情洋溢,看到苏镜便笑呵呵地伸出手,说道:“你好,找我什么事?”
  一看就是个急性子,苏镜就喜欢这种人,说话可以直来直去节省很多时间。
  “白萱你还记得吗?”
  “白萱?”冷梅皱眉想了一会儿,“记得,被杀了嘛!你怎么突然问她了?”
  “最近有个案子与她有关。”
  “啊?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了。”
  苏镜笑而不答,问道:“冷主任,在你印象中,白萱这人怎么样?”
  冷梅面露难色,但是这种难色只在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她说道:“哎呀,现在再说这些也不合适……不过……她这人吧,确实不怎么样,经常是专车接送上下班,就这样还经常迟到,把上班当成娱乐了,就因为这样,后来终于闹出事了。跟同事的关系处得也不好,她谁都瞧不起。”
  “专车接送上下班?”
  “这你还不知道?人家后台硬嘛!”
  “那是,那是。她有没有跟谁结仇呢?”
  “嗯……那倒没有,”冷梅说道,“同事之间难免有矛盾,但是这种矛盾也算不上仇。”
  “那她有没有朋友呢?”
  “你是说男朋友?”
  “随便什么朋友都行。”
  “好像是有个小伙子对她挺不错的,每次上夜班的时候,小伙子都来接她,但是经常扑个空。”
  “为什么?”
  “被接走了嘛!”
  “那小伙子是谁?”
  “白萱曾经在科里说起过,说是他高中同学,两个人高中的时候就恋爱了,后来白萱提出分手,但是那男的就是不同意,一直死缠烂打。其实我们都觉得那小伙子挺不错的。”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白萱没讲过。”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这么多年了,我哪能记那么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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