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西厢屋冷,外间的角落更冷,黑暗中,大峪拉着洛瑾的手。
  夜很静,院子里能看到正屋里透出的光,映着浅浅的影子。洛瑾咬了咬嘴唇,西厢屋的门没有锁,莫家的人只剩下莫恩庭和张婆子,现在正被段九缠着,如果现在跑的话……
  逃跑这个念头在洛瑾的脑子里闪过,外面漆黑一片,她不知道路,她只上过后山,连村子都没出去过,要怎么跑?
  “好不好?”大峪见洛瑾不说话,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
  “什么?”洛瑾回神,“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将军的故事。”大峪打了个哈欠,小手揉了揉眼睛。
  让大峪躺下,洛瑾轻轻的拍着他的,给他讲着以前母亲给她讲过的故事。她知道,小孩子听故事很容易就会睡着。
  大峪睡着了,洛瑾为他盖上麻片子。转头看了眼院子,起身走到门边。
  正待伸手,门却从外面推开了,一股酒气迎面扑来,洛瑾后退两步,盯着眼前的黑影,魂儿差点被吓掉。
  “你要去哪儿?”莫恩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并不喜欢饮酒,今晚的事实在很麻烦,不得不陪着段九。
  洛瑾低头,“大峪睡着了,我想关好门。”她扯谎了,显然她并不擅长,说的声音好像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别出去。”莫恩庭看着睡在角落里的大峪,“在屋里看好大峪。”说着,他走过去将侄儿抱去了里间的炕上。
  洛瑾站在外间,见莫恩庭走出来,开口问道,“你会把我送出去吗?”
  没来由的,莫恩庭有些可怜这个脏女人,她胆子这么小,在这里无依无靠,看着所有人的脸色,过得小心翼翼。
  “既然给了你凭证,我就会做到。”莫恩庭轻声说道,这时正好院子里有了动静,他走了出去。
  黑暗中,洛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也抽去了身子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她坐回自己的角落。西厢屋的门还是没有上锁,她也不会跑,她会换回契子的。
  第17章 拿人
  半夜时分,本应该是熟睡的时候,莫家却还是点着灯火。莫三郎和村长回来了,宁娘没有跟回来,死活要留在段村等自己的男人。一起回来的还有莫恩庭的同窗,段清。
  一群人在正屋一直说到近天亮,商量着这件事怎么处理。
  洛瑾也是一宿没睡,时不时走去里间帮大峪盖被子。
  西厢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洛瑾抬头,蒙蒙晨光中,看见两个身影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来。
  “这位是?”段清见到屋里有人,问道。
  莫恩庭一愣,看着洛瑾却不知如何介绍,说到底这女人的身份有些尴尬,“她是洛瑾。”
  段清弯腰行了一礼便随着莫恩庭去了里间。
  洛瑾走到门帘外问了声,“二哥,要水吗?”有客人的话,起码的招待是要有的。
  莫恩庭嗯了声,“茶叶去正屋取。”
  段九几人占了里屋的热炕,咳嗽还没好的张婆子只好去了东厢屋,天冷加上担忧,咳嗽加重了不少。
  洛瑾在正间烧水,方桌上是昨晚留下来的狼藉。趁着水开的空档,她将方桌收拾了干净。
  村长一把年纪,跟着跑了一宿,身体有些吃不消,被莫三郎送了回去。
  莫恩庭只说茶叶在正间,却没有说具体在哪儿,洛瑾翻遍了饭橱也没找到。正好莫三郎回来,她问了声。
  莫三郎走去水缸上面的小厨,取出一罐茶叶,放在方桌上。
  “没事了吗?”洛瑾问道,她看见莫三郎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轻松,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没那么好办。
  莫三郎看了眼里屋,里面传来鼾声,段九几个想必已经睡着了。
  “昨晚二哥的同窗也跟着过来了,帮忙想劝段九。”莫三郎也是跑了一宿,脸上有些疲倦,“后来说是可以让大哥回来,只是怕他兄弟以后留下病根,说是要把你带回去照顾他兄弟。”
  洛瑾手一抖,手中的茶罐差点儿掉到地上,“为什么不报官?”
  “说起这事,错还真在钟哥身上,报了官也不一定断的清楚。”莫三郎觉得洛瑾想的简单,却也知道她是担心,又道,“不过我们都没答应的,钟哥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眼下就是想办法把大哥先弄回来。”
  洛瑾捏了些茶叶放进茶壶,舀了热水冲进去,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二嫂,你放心,他们那边也没说的那么严重。”莫三郎说的小声,“段九的兄弟本来身上就有病,昨日指不定就是病发才倒到地上的。这是段清说的。”
  有没有病的并不重要,事实就是莫钟当时打了人,人出事了自然是算在他头上。“知道了。”洛瑾低头,提着茶壶往西厢屋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西厢屋炕上的大峪还在睡着,想来是做到了什么梦,小嘴吧嗒了几下。
  莫恩庭和段清坐在炕的两头,中间是哪张矮桌。洛瑾掀帘进去,将茶壶放在桌上,为两人倒水。
  “这事还真不关你们家的事。”说话的是段清,年纪和莫恩庭差不多,二十岁左右,斯斯文文的,“我这堂兄也太不懂事。”
  “如今,只要找到莫钟就行了。”莫恩庭一只手搭在桌子的一角,看着茶碗中的升起的水汽。“你就对你堂兄这般说……”
  后面的话,洛瑾没有听到,她出了里间。
  东厢屋传来张婆子的咳嗽声。洛瑾拿了些柴火放在灶前,早饭是一定要做的,没有宁娘,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动手。好在她干什么向来利索,倒也做的快。
  直到大半天过去,段清才从西厢屋出来,去到正屋将段九叫醒。
  洛瑾将做好的饼子摆上方桌,盛了些酱豆,又去酱瓮里捞了个咸菜疙瘩,洗净切好。
  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洛瑾低头,见是大峪,头上的小辫子已经散开了。
  “我娘呢?”大峪问道,脸上还带着睡印子。
  “快回来了。”洛瑾蹲下身,伸手摸着大峪的头发,“你去东厢屋找嫲嫲去,我一会儿给你拿吃的。”
  大峪吸了吸鼻子,迈着小短腿去了东厢屋。
  村长吃过早饭也过来了,站在院子里和莫三郎说着什么。从昨天到现在,莫家一直笼罩在一片阴云当中,就如同这冬日阴霾的天气。
  半晌之后,段九几人吃过了东西就回了段村。只留下段清和莫恩庭说着什么。
  张婆子在东厢屋冻了一宿,病加重了几分,身子疼的起不了床,早饭也没吃,还是莫三郎将她背回正屋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大郎回来没有。
  村长让莫三郎去莫钟那边看看,顺便带着洛瑾过去帮忙拾掇一下。
  莫钟家住在村子的最后头,屋子比莫家小了不少,是间老屋,只有东西两间,正间也是厨房,这还是当年他爹留下的。
  洛瑾跟着莫三郎进了院子,家里养的黑狗叫了两声,围着莫三郎摇尾巴。
  素萍闻声从屋里出来,“三郎来了?”看着跟在后面的洛瑾,连忙将人请进了屋里。
  正间的地上全是水,将地上的黑泥都泡了起来。仔细看去,原来是家里的水缸碎了。
  “这帮人也太狠了,连人家吃水的缸都砸了。”莫三郎骂了声,“嫂子,你没事吧?”
  素萍只是扯出一丝苦笑,“快坐吧。”
  “不坐了。”莫三郎撸了撸袖子,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瓦片,“钟哥回来没有?”
  “一直没回来。”素萍递了个篓子给莫三郎,“大郎回来了吗?”
  “没有,昨晚去过段村,他们不让见,大嫂留在那里。”莫三郎将瓦片放进篓子里,“地上有水,嫂子,你和二嫂去里屋坐着吧。”
  素萍看着洛瑾,“你也过来了,到炕上吧。”
  洛瑾跟着素萍进了东间,炕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见有人进了,哼哼了两声。
  “是二郎的媳妇儿来了。”素萍对着老人大声说道,“来看看您。”
  “老夫人。”洛瑾叫了一声。
  炕上的老人没有反应,只是嘴巴动了动。
  “娘的耳朵听不太清了。”素萍解释道,“前些年上山摔断了腿,现在腿不大好使了。”
  屋子里并不明亮,家里也没什么摆设,后窗的窗纸有几个破洞,正呼呼的往里灌着风。
  “村长让我过来,看能帮您做些什么。”洛瑾说道,这个家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好像风一大就会吹倒似得。
  素萍摇摇头,“没什么做的,这家里什么也没有,那些人来了也只是撒一通气。倒是你们那边要小心。”
  洛瑾能听出素萍的意思,段九在莫钟这边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所以肯定会咬着莫大郎不放。
  在莫钟家呆了些时候,近晌午时,洛瑾回到了莫家。村长和段清也回去了,让人觉得好像事情顺利解决了。只是到了天黑,莫大郎两口子还是没有回来。看来,段村那边还是没有放人。
  莫恩庭站在院子里,看着后山的黑松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张婆子病了,看不了大峪。所以晚上,他依旧跟着洛瑾。只是今天他更想宁娘,不住地问爹娘什么时候回来。
  洛瑾抱着大峪坐在角落,轻轻拍着他,“我给你讲故事,讲完故事你爹娘就回来了。”
  听到有故事,大峪静了下来,乖乖的等在那里。
  讲故事的声音软软的,偶尔有几声稚童的提问,传进里间。莫恩庭盯着桌上的书,没有伸手掀开。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祝姑娘们斩获男神。
  第18章 亲生
  烛火摇曳,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的老长。外间安静了下来。
  “二哥。”洛瑾的声音在门帘外响起,“大峪睡着了。”
  她对他说话似乎并不像对大峪那般,带着一些距离感,“知道了。”
  莫恩庭下炕,去角落了抱起大峪。手触及到那冰冷的木板,以及粗糙的麻片子。也就是顿了顿,便抱着侄儿去了里间。
  洛瑾搓了搓手,走到角落坐下,摸摸木板上的余热,心道小孩子就是火力大。抬头看着屋门,今晚也没有锁,想来家里事多,已经顾不上她了。
  迷迷糊糊中,洛瑾睡了过去。只是在半夜时,她恍惚觉得有人出了西厢屋,是莫恩庭,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出去做什么?
  再次醒来,洛瑾是被外面的吵嚷声闹醒的。她仔细听了听,好像有不少人。有段九,还有莫钟……
  洛瑾起身,揉了揉眼睛,透过门缝看出去。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被浑身绑着,正是莫钟。
  这时候里间的大峪哭了起来,想来是被外面的声音吓醒的。洛瑾连忙进去将灯点上,安抚着受惊的孩子。
  看来,白日里段九他们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暗中留下来想抓住莫钟。洛瑾轻轻拍着大峪的背,外面的声音渐渐少了,应该是进了正屋。
  洛瑾哄了大峪好一会儿,他才睡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一群人呼啦啦的离开了莫家。洛瑾听得清楚,莫钟一直在嚎着嗓子让人帮他,想来是被段九带走了。
  而这一晚上的闹腾,素萍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同是夫妻,宁娘却能为了男人不管不顾,其中也能看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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