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丹心 作者:眉如黛

    消灾挡灾,心底却是惴惴难安,不知能否扭转生死定局,更不知再见之日要到何日。

    后来虽用天机简重新卜了一卦,卜出花好月圆一般的来日,但飞光心中仍不敢信。

    他此时极想见喻炎一面,只想在万霞山动dàng之前,守在那人咫尺之地。

    但飞光经此大劫,已然累得神识溃散,人背倚老树,半点动弹不得。

    想到喻炎平日的xing情,飞光便没来由的一阵心悸,竟忍不住自己咬破舌尖,借此痛强提一口灵气,勉力检视了一番,而后才知体内二十一处大xué堵塞,神魂不稳,少说也要花上三五天疏通灵脉。

    如此检视之后,飞光越发急得汗盈于睫。

    可他转念一想,忽然又有些放下心来。

    他与喻炎之间,已经改结了最末等的血契,一切皮肉之伤只会落在自己身上。

    只要自己一息尚存,那人便会酣然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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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仙长那头果然是一觉好眠。

    他长长一觉睡醒,脑海中还依稀记得飞光方才的行事。

    若说喻炎先前是双拳攥紧,非要与人拼个长短,满腔怒火烧得正炽;此时被飞光附身过一趟,一路悄悄哄下来,熊熊怒意全泡了水,只剩下一炉温热的余灰。

    他仰卧在榻上,含糊笑了一声:“飞光啊飞光……”

    唤过之后,喻炎指尖共额头仍有些微yǎng,喉头并双耳也有些甘甜。那是飞光在时,以他自己的手,轻轻去抚他的前额,是飞光借口发声,而后再传入了他的耳中。

    喻炎想到飞光最后说的那句“卿卿,快睡”,情不自禁地笑弯了眼睛,人暗暗回味了数遍,这才审视起储物戒里的藏宝。

    那戒中方寸之地,果真被偷偷取走了几块低阶晶矿,换回了许多的上品灵石。

    喻炎清点过后,心里似喜似恼,极轻地骂了一句:“我从赤焰海,千辛万苦背了回来,想留给你磨嘴的……”

    但他说完,忽而又想到,那晶矿其实留着也无用,好似从此时、此刻、此处开始,他再不必特意拿些晶铁木石出来,只为惹那人生气了。

    飞光刚才,都已经叫他“卿卿”了。

    飞光的卿卿,自然要学得稳重几分,只说些体己的话。

    喻仙长这样打定了主意,然后才披衣正冠着履出门,打算去之前的登山狭路一试,说不得护山阵法上缺口犹在,能伺机见一见飞光。

    可等他踏出上房,才发现万霞山中,似是出了极大的变故。

    少了客舍内布下的隔音阵术,过道上风声骤起,雨声骤来,一瓦之外已是漫天的雷鸣电闪疾雨狂风。

    那暴雨下得白昼直如长夜,无数散修在精舍大堂里躲雨论事,偶有人迎着穿堂斜雨品茗,杯中浊茶俱已掺入三成雨丝。

    喻炎毕竟是火属灵根,看着这倾盆大雨,脚下不由一缓。

    他索xing倚在高台栏杆处,先听楼下同修天南地北地议论。

    如此抱臂听了数盏茶的工夫,喻仙长便大致明白过来,原来山中一雨数日,道场丧钟三响,万霞山老祖已驾鹤西归。也不知当中还暗藏了什么变故,那万霞山竟借着留客吊唁的名头,把山上山下封得铁桶一般,迫使各路散修悉数留在山中。

    其中一个散修说到兴头处,已当着满堂闲客,痛声责骂起来:“我看着那万霞山老祖一去,此地就要大乱了!”

    旁人也争相附和道:“先前不是还放出风声,说这老祖要携青鸾仙君闭生死关,怎的去得这般突然?如今扣着人不放,莫不是要bi迫我等穷酸散修,也多多少少出些奠仪?”

    众人听得一面哄嘲,一面笑骂。

    在这笑声里,隐约也有人在问:“既然老祖去了,他们门中可有下一任人选,再与鸾君结契?”

    这等宗门秘辛,诸人答不上来,都哈哈一笑了之,只有喻炎撑着朱漆栏杆,弯着一双笑眼,极轻地回道:“我猜,没有下一任人选了。”

    他旁观良久,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一句话。因着声音太轻的缘故,连这黯黯萧萧几个字,也未落到众人耳中。

    喻仙长按捺心xing,在楼上复听了片刻,见满堂争辩慢慢变作胡夸海口、卖弄长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