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兰管家,误伤了兰长官我也感到非常抱歉,实在是黑暗中行动不利,但我坚信我只是擦伤了他的手臂,虽然皮肤上会有一定的焦灼感,但绝对不会导致人昏迷,假如兰长官真的昏迷不醒,这一定是他自己体质太差。”说到这儿乔陌忍不住笑得更深,“哦,我是说他可能缺乏一定的锻炼,我想我可以向长官道歉,赔给他一管速效烫伤膏,其余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少爷是在被您误伤之后昏迷的。”兰管家坚持。
  所以他就该为此负责?乔陌对这种逻辑无法理解。
  “但是从他受伤到他昏迷中间有十多分钟,他听完了史密斯将军的讲话,甚至还主动通知了你们,十多分钟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管家先生,我是无辜的。”乔陌耸了耸肩。
  米尔推了推鼻梁上的单框镜,薄薄的镜片微微闪了闪,“那么请您到舰艇后箱看看少爷如何?假如少爷醒来答应放您离开,我们会立即停下救护艇。”
  “可以。”乔陌站起身,掀开了帘子走到救护艇的后箱。
  守着索尔的医护人员看到他来,自动起身离开了。
  乔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索尔,他眼睛紧闭着,确实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胸口的管子连接在光脑上,显示着他的心跳和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乔陌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索尔,对方这幅任人宰割的样子突然间让乔陌的心情变得格外好。
  他终于肯承认那一枪是他故意手滑的了。
  在顶灯掉下来的一瞬间,看到乔凌的反应时他就隐隐猜到了真相,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愿意教官受伤,所以才在最后帮了他们一把,那一枪也算是利息了,谁知道索尔这家伙居然搞了个昏迷不醒。
  他们在瑟西瑞可是打了整整五年的,那时候索尔兰的伤绝对比现在要厉害,那时候他可是什么后遗症都没有,现在这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陌看着眼前难得弱势的索尔,忍不住拍照留念了,把通讯器里的照片保存好,乔陌才好心地伸手拍了拍索尔的脸,“长官大人,您可以醒醒了,或者您更愿意我把您的睡美人造型发到星网上?”
  索尔兰睡得很沉。
  “啧。”乔陌眯了眯眼,真的昏睡的这么厉害?刚刚医生不是说快要醒了么。
  “喂,醒醒。”乔陌依然拿手拍他的脸,以他的力道索尔的脸很快被他拍红了。
  米尔管家让他进来叫这家伙难道是故意让他来虐待他的?
  乔陌叫了半天他没反应,他干脆拖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边,依兰家人的意思,索尔兰一时不醒他大概也没办法回家了,只能等。
  乔陌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闭目养神蓄积精力。
  闭上眼睛没多久,乔陌忽然感觉到有气息迅速地靠近,他睁开眼睛,索尔兰的脸就近在咫尺,他甚至看见了他卷翘的睫毛,乔陌整个人一怔,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和一个男人面对面,这让他没办法适应,乔陌迅速后移打算拉开距离,身体的速度却远没有床上的那个人快,床上的人见他往后挪像要跑似的,整个身体迫不及待地趴过来,乔陌被他一扑,重心不稳,两个人连人带椅子地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乔陌摔了,肩膀磕在椅子的尖角上疼得他一哆嗦。
  索尔本来就比他高,摔的时候紧紧抱住了乔陌,两个人狼狈的四肢交缠。
  “怎么回事?”兰管家带着一群医护人员冲进来,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情景,他们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
  索尔抱着乔陌,头在他脖子边蹭了蹭,眯着眼叫了一声,“宝贝~”
  乔陌整个人都愣住了。
  7、所谓双重人格
  “你是不是疯了?”乔陌抓着索尔的头发,把他从颈边拎起来,索尔被迫抬起头,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眼前的索尔眼神纯净,深蓝色的眼珠澄澈到仿佛从未受过污染,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乔陌下意识地松开手,索尔的头发一获自由就整个人趴在了乔陌身上,头埋进乔陌的脖子间蹭了蹭,两只手抱着他的肩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家伙不是摔傻了吧?”乔陌没办法想象把联邦上校,兰家的少爷弄傻了是什么结果。“你们谁来解释一下?”把视线投向管家等人,“或者把他弄开?”
  眼前这个绝对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索尔·兰,就算打死那家伙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趴在他身上乱蹭,索尔呼出的热气让乔陌耳朵发痒,他偏了偏头试图躲开,对方却跟着凑上来。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就算是他的心脏也负荷不了。
  兰管家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早有预料,他抬了抬鼻梁上的单框镜,微笑道,“乔先生,看来少爷非常喜欢您。”
  “你在开玩笑吧?”乔陌挣扎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姿势却让他的行动受到了阻碍,索尔虽然神志不清,但身手似乎一点也没退化,他执着的趴在乔陌身上,让他连站起来都没办法,除非他打断这家伙的胳膊。
  “该死的,把他弄开!”一向斯文的乔上尉爆了粗口,连脸色都变得冷厉起来。“或者您希望我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乔先生,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愿意,但我们也没办法靠近少爷,如果您坚持,我们可以尝试,只是结果……”兰管家吩咐医生上前,在他们离索尔和乔陌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索尔猛然抬起头,冷冷地瞪向来人,乔陌清楚地感觉到了杀气,那是真正要杀人的目光。
  直到医生退回原来的位置,索尔才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转头看回乔陌,单纯的像只小狗。
  管家微笑道,“乔先生您看,我已经说过了,结果就是这样。”
  “难道他真的傻了?”乔陌看着管家,“有什么办法?”
  “您得亲自跟他说,或许少爷会听。”
  乔陌若有所思地看着管家,“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你们似乎很有经验。”
  管家并没有回答他,乔陌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索尔道:“起来好吗?”索尔无动于衷,乔陌皱了皱眉又加了一句,“你很重。”
  这回,索尔似乎听懂了,他松开了压制的力道,从乔陌身上爬下来,站起身朝乔陌伸手想要拉他。
  乔陌没理他,自己站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袖子就被人抓住了,索尔站在他身边想牵他的手,乔陌冷着脸把手错开,索尔又继续去牵,几次之后,乔陌妥协了,索尔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果然安分了。
  管家静静地看着一切,直到乔陌打算发问,管家先一步开口,“乔先生,今天恐怕真的要麻烦您和我们一起回趟兰家了,如果您想解决眼前的状况。”
  乔陌瞥了眼索尔,笑不达眼底,“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昆塔星的住宅区分为内城和外城,而内城又有贵族区和一般区域,按住宅面积又分为了一二三等,其中一等住宅面积最大,配套设施也最完善。在联邦能拥有这种等级住宅的家族并不多,兰家就是其中之一。
  兰家的庄园位于昆塔星内城的贵族区,能远眺到白星大厦,属于联邦的一等住宅,周围的环境非常贴合自然,绿色植物远远多于金属建筑,这和外城区是截然相反的。
  救护艇驶进内城之后他们就打开了顶窗,清新的空气从通风口吹进来,呼吸间甚至能感受到空气的干净和湿润。
  救护艇停在了兰家的大门口,电子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口甚至能看见沿路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索尔牵着乔陌的袖子下了救护艇,跟在后面的是管家和医生。
  两旁的侍者恭敬地朝他们弯腰行礼,索尔似乎是到了熟悉的地方,表情放松了很多,他拉着乔陌快步地往前走,一路冲进庄园的主建筑。
  大门是开着的,乔陌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联邦中将,73军区的负责人,戈顿·兰将军。索尔的伯父。
  乔陌站定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兰将军,s37乔陌上尉向您问好!”
  “你好,上尉。”兰将军是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即使已经到了中年,他的面容依然保持得相当出色,和史密斯将军的金发碧眼不同,兰将军有一张纯粹的东方面孔,这一点他和索尔兰并不相似。
  “索尔的事情米尔之前已经通知过我,很抱歉占用了你的私人时间。”兰将军看了眼站在乔陌身后的索尔,“索尔的情况很特殊,这一次恰好被你遇上,上尉,对于这件事情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乔陌点头,“我会的。”只要索尔·兰不是因为他傻掉了,他当然不会多嘴去说些什么,对手多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上对他也很有利。
  “兰上校既然已经到了家,那么我可以功成身退了?”乔陌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索尔也跟着他摆了摆手。
  “这恐怕不行。”兰将军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也依然穿着黑色的军装,这让他看起来非常威严,属于上位者的气势隐隐露出,但他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索尔会这么依赖乔上尉,恐怕是因为他昏迷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在他意识不清的这段时间他会一直保持着这种认知,直到他睡着。”
  “也就是说我需要留在这里直到他上床睡觉?”索尔·兰到底得了什么病?胳膊上的一点点擦伤应该不至于让他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是的,我们邀请您今晚留在这里,作为兰家的客人。”
  旁边的索尔竟然应和了一声,“宝贝,别走。”他甚至拿下巴蹭了蹭乔陌的头顶,在乔陌一胳膊拐向他的肚子时,索尔灵活地躲开了,他有些委屈地扯着乔陌的袖子,“宝贝~”
  “我不叫宝贝,先生。”索尔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
  “那你叫什么?”索尔问他,低沉的男声偏偏带着犹如男孩一般的稚气。
  本来以为索尔是完全傻了,原来他仍然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整个人似乎退化到了孩童时代。
  “叫我乔陌。”
  索尔笑了起来,“陌陌。”
  乔陌深吸了一口气,兰将军在一旁开口,“乔上尉不要介意,索尔现在并不是不清醒,相反,他的意识非常清醒,判断能力和智力也没有问题,只是性格仍然在形成期。”
  “将军,我不明白您说的。”
  “如果你有兴趣就跟着我来书房,我可以把索尔的事情告诉你。”
  戈顿·兰既然愿意说,那么索尔的事情也就不是什么致命的秘密,现在事情已经跟他扯上了关系,他必须掌握更多的情况。
  “当然,我很乐意。”
  “这件事情说来有些复杂,关于黑金时代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兰将军坐在沙发上,缓缓问道。
  黑金时代的历史是联邦初等教育必学的内容,乔陌当然不会忘记。
  “就是课本里学的那些。”
  “说说看。”兰将军似乎对乔陌很有好感,和他说话时语气相当亲切。
  而索尔正安静地坐在乔陌身边,身体紧贴着他,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乔陌整理了一下记忆,缓缓开口,“第一次宇宙大毁灭前,世界的主宰是人类,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电子程序开始渗透人们的生活,在科技迅猛发展了近千年后,人类在电子化上有了新的突破,他们开始把程序植入到身体中,在程序的配合辅助下进行很多活动,人类把这个过程称为一种进化。
  程序渗入到生活的每一个空隙,为了让程序能够正常运转和处理事务,人们发明了终端主脑,他们把这个天才的程序发明也就是主系统称作valar,同一时期机器人大量产生,他们在出厂的时候就设定了与valar被动连接,valar可以接入大量的信息,并进行统一的处理和反馈,
  人类的生产活动变得更加高效,各方面都得到了迅猛的突破,这就是历史上的黑金时代。”
  “你说的没错。”兰将军认可地点头,接着乔陌的话继续道:“在这之后,人们给valar设定了法则,因为法则与现实产生了悖论,valar在处理很多事情时无法得到妥善的方法,长期处理成千上万的信息让valar接受了上亿人各种各样的情绪,他开始模拟人格并具现化,逐渐产生自我意识,并最终领导了机器人反叛。在那之后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人类和机器人的战争,毫无悬念的节节败退,最终,是一个程序员在关键时刻取出了valar的能量核心,全世界的机器人在同一时刻自爆,那场自爆引发了巨大的灾难,这就是历史上第一次宇宙大毁灭的开端。”
  兰将军说完看着乔陌,“正因为如此,在联邦成立之后,禁止任何智能机器人的研究,同时着力于开发人类本身的意识能量,也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精神力,我们利用它更有效地操纵机甲,甚至是战舰。”
  “这跟兰上校的失常有关?”
  “是的。”戈顿将军看向索尔,“索尔八岁的时候在联邦的检测中测出了ss级意识潜力,被军部特招加入了“创神计划”,这个计划专注于开发人类的意识潜力,而索尔在一次开发实验中出了意外,脑内受到创伤,他昏迷了近一年,后来终于醒过来,虽然表面看起来已经逐渐恢复,实际上他的深层意识曾经受到剧烈攻击,当时为了防止情绪崩溃他自我虚拟了另一重意识来保护自己,也就是现在你面前的索尔。”
  “你是说,双重人格?”乔陌眯起眼。
  “可以这么讲。”兰将军点头道。
  乔陌笑了,“显然他的这一重人格并不完善。”简直就像个初等教育没毕业的小孩子。
  兰将军看着乔陌,“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索尔仍然在成长的过程中,他比另一个索尔的成长要缓慢地多,但阿尔法教授曾经说过,这个索尔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得到突破,他会被某一件事或者某样东西触发,从那之后得到飞速的成长,直到与另一个他完全统一,那样索尔才算是真正地完全康复。”兰将军意味深长地看着乔陌。
  “将军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显然,索尔的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它关系到索尔·兰本身的安危,牵扯广泛,乔陌眯着眼睛,肩膀上的重量让他想把靠在他身上的男人扔出窗外。
  戈顿·兰缓缓笑了,他看着乔陌,“当然是因为我们似乎找到了索尔的关键点。”
  “我不这么认为。”乔陌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如此,乔上尉,索尔从没在这个人格出现时对某种事物产生这样的执着,他在遇见你之前甚至从来不会开口说长一点的句子。我认为你就是那个关键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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