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作者:藤瓜

    张玉珊父亲已是癌症晚期,人没留住,张玉珊回来却做了王承孚的情妇。这时王佩贞已辞世多时,王承孚凭借其继承家姐一半股份,渐渐在天明集团掌握了些话语权,张玉珊被他提拔重用。王承孚不知从哪认识些莫名其妙的朋友,开始在外面开公司,捞外快,很有一番想证明自己的决心,却还没证明出结果,就因违规操作被人举报。最后因那公司企业法人挂名张玉珊,不得已,终是被王承孚牵连进狱中,王承孚被大哥偷梁换柱捞了出来。

    张玉珊这才进了牢里认识了裴樱,经济犯罪不算重罪,判了三年。张玉珊出狱后,王承孚在天明集团权势与三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他时时盼望张玉珊出狱好与她共享江山,却不料此人出狱后不仅未挟恩图报,硬扛着根本不来找自己。

    张玉珊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人照拂提携,被人栽培费心,心里不是没有感情的。但是跟他纠葛这么多年,又替他坐了三年牢,知遇之恩已偿,辜负之情却不敢忘。她深知这人离婚无望,自己与他有的永远是不见天日的未来,她决心彻底忘记过去从头再来。

    张玉珊文凭不过硬,会计师资格证却过硬,实践经验丰富,可因犯罪前科,只能在小私人公司做个打杂的财务,会计出纳样样亲力亲为。王承孚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这个身价,虽然妻家有权有势,但王升孚在官场冉冉升起,他若真有心背着老婆在外头安家的资本也不是没有。

    却不知为何,因张玉珊出狱没来投靠自己,心里一直不得劲。多少投怀送抱的女人都提不起他的兴致,一心一意挂着那个跳脱的张玉珊,王承孚熬了了大半年,实在忍不住终于去找了她。张玉珊却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因他有老婆,离婚无望,人情债已偿,她是不打算再给人做情妇的。偏偏她越是不理不睬,王承孚越心痒难耐,却拿不住张玉珊倔强的性子。劝不回她,王承孚干脆又放出风声,但凡录用她的公司,便是和天明集团作对。张玉珊原本在业内有点资历,这样一来,无疑被王承孚断了生机。张玉珊也不找王承孚算账,收拾收拾,回了老家,找了个年轻男老师准备结婚。

    王承孚这才慌了,开车追过去,大闹婚礼现场,劫持新娘,在本该属于张玉珊的洞房花烛夜将人强行办了。张玉珊被王承孚禁锢,不得已又做了王承孚的情人,王承孚知她心高气傲,给她在公司找了个位置,慢慢一路提拔,青云直上。

    这么过了两年日子,张玉珊因为升迁太快,那点黑历史一早被人扒出来散播,张玉珊隐忍负重。家中红旗不倒,外头红旗飘扬,王承孚过惯了安逸日子,随着经济形势大好,天明集团不断壮大,身价水涨船高,见多了花花草草,心思又开始活络。

    不知什么时候传出来王承孚包养了个小模特,张玉珊也不追究,默默辞了职,留下一本账本。上头记载着王承孚这两年给她买的所有珠宝首饰连同房产车辆现金,实物一应俱在,仔细算下来,除了日常开销,张玉珊基本上做了两年情妇,却分文未取。

    王承孚四十好几,早已过了为女人疯狂的年纪,起先也失落过一阵,闹不明白。渐渐心里越发不得劲,年轻的小模特,漂亮的小明星,殷勤备至,服务周到。哪个不比那天天给他脸色瞧的女人强,算来算去,张玉珊年纪不小,长得也未见得多么出众,可是瞧着那满屋子的东西心里就是不舒服。

    王承孚跟自己较劲,再坚持了一阵,却打听出张玉珊是怀着身子走的。这些年,王家兄弟两人荒唐事都没少干,却一直未有子嗣消息,王氏人丁单薄,他终于又替自己寻到借口,强行将张玉珊夺了回来。为了讨好张玉珊,给孙成宪赔了不少笑脸,提拔她为副总裁,张玉珊觉得孩子生下来没户口不光彩,王承孚又联络人鞍前马后送她去美国产子。

    张玉珊在美国待了大半年才生下王家乐,其时英语水平早已足够应付日常生活需要,脱离王承孚,孩子安稳落地,她已是不愿再回国搅王承孚那趟混水。王承孚却不知是为了孩子,还是到老来,情关大开,真的使劲浑身解数与老婆离了婚,这才哄得张玉珊带了孩子回国。

    回国没多久,王升孚一家倒台,王承孚被牵连下狱,前妻以捞他出狱相挟,张王二人最终分手。王承孚全身而退,复婚后便再拦不住老婆,这两年张玉珊被王家大婆围追堵截抢孩子,逼得心力交瘁。张玉珊班上不好,孩子也挂心,劳神劳身。保姆和保镖也不敢尽信,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这才有了找裴樱当保姆的重逢际遇。张玉珊却连牢中共患难的姐妹都不敢相信,彻底把孩子交给她之前,雇侦探里里外外将她这些年遭际调查了个一清二楚,终于放心回来上班。后因裴樱为王家乐豁出命,落得满身伤,张玉珊心下感动,这才将她带回公司上班。

    好在现在她又有孕在身,王承孚再混账,看在孩子份上,至少容她十个月的腾挪时间。

    张玉珊说:“那个时候年纪小,有人关注,有人保护,有人费心,心情跟你现在差不多。其实也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一下子就晕头转向栽进去了。”

    裴樱不知为何,被她越说越羞恼:“谁跟你一样了?”

    “别急着上火,把我的事告诉你这也是想提醒你,别走我的老路。不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卖了,姓苏的要真把你当回事,怎么会让你干了两年清洁工都不来找你。”

    裴樱真是烦不胜烦,神也是她说,鬼也是她讲,一番自说自话却说得裴樱心情颠来倒去,起伏不定。张玉珊却好似极为满意她的表现,闲闲坐回去,好整以暇打量她的神情。

    裴樱恼火道:“你要是没事,我回位置了。”说着冲出门去。

    晚上下班,张玉珊叫裴樱跟紧自己,开车回家的途中,又提起苏正则,道:“姓温的不是善茬,真不知道苏正则这到底是帮你,还是害你,你这下半辈子不想落到姓温的手里,还真得替你找个有担当的。”

    “你又说这些干什么?”裴樱被张玉珊奚落了一整天,满脸黑面。

    张玉珊笑:“别顾着生气,我是一片好意,我这还真有个人选,现在在北京分公司任老总。等过段时间找个机会把他调回来,你俩见一面,这公司我瞧来瞧去,还就他看着顺眼。我要不是这么声名狼藉又有孩子,就算比他大六岁也不能让给你。”

    裴樱哪知她什么意思,张玉珊如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仿佛专以捉弄人为乐,裴樱逃也逃不了,说也说不过,干脆噤声。

    张玉珊把车开回别墅,刚进了大门,隔着铁栏杆,却瞧见王家套着游泳圈一个人在游泳池里扑腾,水上飘着数只形态迥异的充气玩偶,保镖保姆皆无踪影。

    张玉珊狠命一脚刹车踩下去,裴樱受惯力猛地往前一冲,正奇怪张玉珊一向开车稳健怎地如此浮躁,她已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栏杆旁朝里头大吼一声:“王家乐,谁让你玩水的?”

    话未落音,已风风火火绕过栏杆找到正门进了泳池,泳池是本小区花园式招牌之一,分成人儿童大小两个泳池,四周铁杆围起,旁边一栋红色木屋,周围栽种着不少鸡蛋花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此时桌顶上鸡蛋花枝繁叶茂,乳白色的小花累累坠满一树。罪魁祸首王洁瑜方才被繁叶遮挡,张玉珊从外面瞧不见她,此时见她怒气冲冲,心道不妙,立刻自花树下现身,笑嘻嘻赔罪:“小婶婶,别担心,我看着呢。”

    张玉珊难消怒意:“谁是你小婶婶,”说着一边去叫王家乐出来,一边朝她恶声恶气:“谁让你不经我同意把孩子随便带出来的?”

    王洁瑜小心解释:“小孩子不能天天关着,你平时工作又忙,天气这么热,我带他出来消消暑,这儿童池浅得很,不用紧张。再说,家乐算起来也是我弟弟,我不会有什么坏心的,你放心。”

    ☆、第70章 求不得(上)

    张玉珊不管他,径直朝王家乐发火:“家乐,你过来。”

    “我不要。”王家乐正玩得欢,轻易哪肯上岸,扑腾着逃避她妈的追捕,一下子连滚带爬跑到对岸,瞧见张玉珊语气严厉,已委屈地眼泪汪汪,神情却倔强无比。

    王家乐虽然有时调皮捣蛋,却不知是不是与母亲心有灵犀,知母亲带他不易,寻常与张玉珊极为亲厚。一路从美国带回来,该乖巧的时候向来不多事,小小年纪,跟个小大人似的。儿子第一次忤逆,张玉珊想着自己独身产子一路艰辛,不由眼圈都红了,忽而又念及平日天天将他关在家里,三岁孩子连个幼儿园都不敢去上,心中有愧,不觉软和下来,蹲在池边怔怔盯着儿子瞧。

    王洁瑜目光在他们二人间逡巡,道:“就让家乐玩一会儿吧,我软硬兼施,花了一下午时间才说服你们家那三尊菩萨,他也才下水没多久,你别吓着他。”王洁瑜蹲她身边柔声道。

    张玉珊看着王家乐:“过来妈妈这儿。”

    王家乐撅着小嘴不动。

    张玉珊挥手,柔声哽咽道:“过来,妈妈让你玩。”

    王家乐这才委委屈屈蹚过去,却一走近母亲忽然放声大哭,张玉珊心中酸楚难忍亦强抑泪水道歉道:“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坏,家乐乖,不要哭。”

    王洁瑜叹口气,从兜里摸出包纸巾扯一张递给她,一边抚摸着王家乐背脊道:“小叔叔说你怀孕了,他怕你见了他生气,特意叫我来看看你,还让我带了很多东西过来。”

    张玉珊没做声,继续抱着儿子哄慰。

    王洁瑜又道:“小婶婶,不管别人怎样,我心里是向着你的。”

    张玉珊囫囵抱起儿子道:“用不着讨好我,我不是你的小婶婶。”

    王洁瑜也随同她起身,这时却忽然僵住,张玉珊顺着她视线瞧见外头立在车前的女人。

    王洁瑜大惊失色:“那个女人是谁?”

    “什么那个女人,她是我助理。”

    “助理?在天明上班?”王洁瑜恍如做梦一般。

    张玉珊白眼一翻:“废话!我的助理自然在天明上班,难道还能跑去你们电视台做主持人不成?”

    “婶婶,她……她……”

    “她什么她?”

    “她怎么进的天明集团?是不是苏正则给你安排的?”

    “这你就别管了。” 张玉珊说着抱起孩子要走。

    王洁瑜抓着她不肯放:“婶婶,这个女人不行,这个女人绝对不行!”

    “稀奇了,我找助理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东管西?”张玉珊被王家人抢孩子伤透了心,瞧见姓王的,都没好气,说要走,脚步却并不外外迈。

    王家乐被她们二人谈话分去心神,不再哭泣,王洁瑜干脆从张玉珊怀里解下王家乐仍旧放儿童池里,一边拉着张玉珊在栏杆树下石凳坐了。

    张玉珊若有所思打量她,王家这个小的,虽然行事也有些任性,但心智坚韧,比王承孚更甚一筹,且圆滑狡黠,时常在王承孚大婆那边献媚,又到自己跟前卖乖,这两年王承孚也算被她玩弄鼓掌间。倒少见她如此沉不住气,不由按捺下来,且听她分解。

    王洁瑜不知从何说起,心乱如麻过了一遍才低声道:“这个女人过去跟过苏正则。”

    “跟过就跟过,瞎操什么心,有本事先把他那些莺莺燕燕打发了再来跟我说。”张玉珊装作起身。

    王洁瑜按住她的手:“你不明白,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那些都……都……只有这个……”

    “这个怎么了?”张玉珊好整以暇。

    王洁瑜乱了分寸,苦心经营两年,还以为苏正则竟在她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自己却浑然不觉,口不择言道:“就是,我叔叔也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

    张玉珊脸色一变:“像我哪样?”

    “是我说错了话,小婶婶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急糊涂了,”王洁瑜恢复过来,冷静道,“不如这样,你帮我弄走她,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你想要怎样,我都帮你。”

    张玉珊心思一动,歪头掂量:“真的什么都帮?”

    王洁瑜忙不迭点头:“我是公司大股东,下次你想做董事长我都投你。”

    张玉珊笑道:“那倒不用了,董事长送给我,我也未必稀罕。”她心里权衡一番,怕打草惊蛇,心念一转,已换了话题:“只怕这个人情我卖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