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那为什么又要走啊?”
  “你也看到了,那老板并不想搭理咱们,不走还等着人赶我们吗?”
  陆宁又不明白了,“那我们还要去找下一家吗?”
  “不用了,就这家。”
  “可是人家不是赶咱们走了吗?”
  陆昭狡黠一笑,“今天他不乐意,说不定下回他还要求着咱们呢。”
  陆宁想起空间里那片神奇的土壤,就算姐姐跟他说能种出人参他也相信的,他从小没听说过什么药材,就更别说见过了,人参是他已知的最值钱的药。
  陆宁想了一阵,突然问道:“那中药是怎么种出来的?也要种子吗?”
  “要啊,所以现在我们要去找找看哪里有种子。”陆昭眉头微微拧着,收药材的店铺好找,这卖种子的地方可不易寻到啊,野外倒是有,但那些大多都不值钱,既然要卖自然要卖市面上少有的,所谓物以稀为贵嘛。
  陆昭边走边想,走完了好几条街也没找着自己想要的。
  陆宁也跟着她找,也是一无所获。
  现在西医当道,中医早就不怎么盛行了,市场小了,供给的药材自然也就不如从前那么多,陆昭初次醒来时就在诊所里,那里各种仪器是她平生从未见过的,大夫看病是切脉改成用一条黑色的绳子,绳子一端岔开两个头一边耳朵塞一下,另一端则按在病人的胸口处。
  陆昭第一次只觉得神奇。
  后来也有意识的了解到这个时代的一些治病手段。
  西医外科成了主流,老祖宗留下的数千年的中医之道却渐渐没落了。
  这不能说是某些人的错,只是时代更替的一种现象。
  比起中温的中医,人们更愿意相信见效快的西医,有个什么病痛打打针吃吃药,再不行就开个刀做个手术,保管过不了多久又能活蹦乱跳了。
  只是中医是陆昭一直以来的信念,当年她不顾家人反对从医,为的是治病救人,即使现在看来似乎不如西医有用,但她也没想过放弃。
  因为这是她衷爱的事。
  陆宁丝毫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还当她为找不到种子而发愁,轻声道:“姐,上回你不是在学校后山那儿找到很多药材吗?要不咱们回去再看看?”
  陆昭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是个办法,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等下再晚点就没车回去了。”
  两姐弟摸着黑回了村,各家各院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两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家去,路上陆宁说:“自从爸妈去省城打工之后,我们经常这样摸黑回去呢。”
  陆昭听了这话,笑道:“今晚有月亮,咱们边走边赏月,多好啊。”
  陆宁跟着笑起来,就算再难的事到了姐姐这儿似乎都能一笑而过,陆宁觉得这样真好。虽然他总是感到泄气,但身边有个人无时无刻地不在鼓励着他,让他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考试考差了一样,大不了再努力一些,争取下次考个好成绩。
  你看,这样一想很多事就变得容易多了。
  到了家门口,陆昭掏出钥匙来开门,钥匙刚插进锁孔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咳嗽声。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回头,借着月光,看见陆国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里。
  “爷爷。”陆昭率先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陆国富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在陆昭和陆宁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才说:“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陆昭拧了拧钥匙,门开了,她先让陆宁进屋把灯开了,这才说道:“上回大伯母来问圩洪湾的那块地,我今天傍晚才想起这件事,就跟陆宁去看了看,爷爷你也知道圩洪湾挺远的,这一来一回天就黑了,我们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一听到圩洪湾,陆国富已经信了陆昭的话,“那地里现在种了什么庄稼?”
  “没种什么,就种了点红薯,也不知道大伯母突然问起这块地干什么,但我答应了她要去看看的,所以今天就去了,爷爷进屋坐吧。”陆昭说完,先跨进屋里。
  陆国富在院子里停顿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陆昭没说谎,他们确实没吃晚饭,好在中午吃得挺多的,现在还是特别饿。
  陆宁从厨房里出来,“姐,咱们今晚煮面吃吧,刚好大伯母上次送了鸡蛋来,就吃鸡蛋面。”见陆昭点头,陆宁又面向陆国富,“爷爷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吃面?”
  陆国富已经吃过了,但想起那几个鸡蛋,腼着老脸说:“行,不要下太多,我还不是很饿。”
  陆昭看着他门牙上的青菜叶子没说话。
  “再过不久就要考试了吧?”陆国富没话找话。
  陆昭说:“是啊,还有一个月。”
  “那……你还读书吗?”
  “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国富斟酌了一下措辞,看着陆昭说:“上次你班主任在电话里说你成绩不好,我在想你爸妈打工挣钱不容易,既然读不了书,干脆你也去你爸妈那里打工算了,还能早些赚钱。”
  陆昭听着没说话,哪知陆宁突然从厨房里冲出来,对陆国富说:“我姐现在成绩在慢慢变好,肯定是要读书的,爸妈肯定也不想她这么早就出去打工!”
  chapter77还是富贵人家好
  陆国富一口气给堵在了喉咙管儿里,见陆宁脸上带着怒气,心里也憋着火,他这不是在为这个家着想吗?想他们村子里好几个女孩子家还不是读完初中就去打工了,现在家里要啥有啥,听说老吴家的那个女儿上个月才刚给家里买了台彩色电视,但是他老陆家现在连台黑白电视都没有。
  人家家的女儿就那么争气!
  他话已经说得够委婉了,也是不想伤了陆昭的自尊,这陆宁竟是个不懂事的,敢这样跟他说话!
  陆国富也没了好脸色,语气重了,“我只是在给你爸妈考虑,你不想想你爸妈在省城打工挣钱有多不容易,你如果实在读不下,干什么还要浪费那钱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看老吴家的女儿,人家不也早早出去打工了吗?现在人家家里的日子过得多好,什么都有了,多好。”
  陆宁看了眼陆昭,见她坐在靠墙的凳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越是没有表情他越是觉得她受了委屈,一着急,几乎是吼了起来,“我姐读不读书是我爸妈说了算的,爷爷你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话一说完陆宁自己倒先愣住了,爷爷是长辈,他从来没这么大声跟他说过话……
  陆国富也惊了,陆宁的语气让他恼火,正想发作,却听陆昭说:“爷爷,天晚了,你得回去了。”
  这就是在赶他走了。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好得很!”陆国富连说了几个好,慢慢的站起身来,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么不懂事,看我以后还管你们不管!”
  等陆国富出了院子,陆宁垮下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昭,“姐……”
  陆昭冲他笑笑,“我们家陆宁长大了,知道维护姐姐了。”
  陆宁不好意思,别过头去,“连爷爷也欺负你。”
  “不早就习惯了吗?”陆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水开了吗?好饿啊。”
  “啊!我的面!”陆宁匆匆跑进厨房里,陆昭看着他慌张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
  成绩不好就要提前结束学业去打工赚钱,这或许是这个村子里常有的事情,但她不允许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纵使学不来这个时代的课本,就算是不读书了,也轮不到别人的作主!
  “孙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管家老王站在紧闭的房门外面,即使门未开,他说话时仍恭敬地微弯着腰,以示对里头人的尊敬。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李朝阳衣衫整齐的站在面前,“好,现在就去。”
  老王欸了一声,让开了路。
  李朝阳回身将房门带上,跟着他往书房去。
  李家的这个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历来历任的家主都居住于此,李朝阳父母早逝,自小跟着爷爷住在这宅子里,不知内情的羡慕他生来衣食无忧,有花不完的钱,有那了解实情的又可怜他小小年纪便要活在家族内斗中,没一天安生日子。
  对此李朝阳自己倒没表示过什么。
  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太正常不过,就像菜农要卖菜,果农要种果,他也不过是在过自己的生活罢了。
  李光顺年纪大了,却仍是精神弈弈,见李朝阳进来,李光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阿七,来,陪我杀一局。”
  李朝阳在李家同辈中排行第七,李光顺这样叫他显得十分亲腻,不知惹了多少人羡妒。
  李朝阳走过去,在李光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中间摆着一盘未开的棋局,李光顺右边的棋盅里盛着白子,李朝阳执黑子先行一招。
  “快要期末考了吧?”李光顺在棋盘上放下一子,随意开口道。
  “是。”
  李光顺看着李朝阳跟着落下的黑子,笑眯眯的说:“前两天好像又有女孩子往家里打电话了。”
  李朝阳低眉顺目,语气不冷不热,“这种电话以后叫王叔不用接。”
  “不接怎么知道是找你的?”李光顺笑道:“这个年纪有女孩子喜欢也好。”
  李朝阳说:“但我不喜欢。”
  李光顺看着棋盘,两人说话间已落下了数十颗棋子,白子迂回,黑子激进,一时倒也难分高下。
  “上回你六叔来,给你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还喜欢吗?”
  如今白子情势大好,李朝阳执黑子落在白子边上,形势稍稍逆转,他说:“礼物一般,让六叔不要再破费了。”
  李光顺哈哈笑了几声,“你六叔可是跟我吹嘘了好久,听了你这话可得哭。”
  李朝阳抬起头来,一脸清峻,“那就不要告诉他。”
  管家送了茶点进来,把吃食摆在边上的小几上,便站在李光顺身后看爷孙俩下棋,“哎哟,孙少爷这棋技又有精进啊,都快赶上老爷了。”
  李光顺回头白他一眼,“我会输?你眼睛不好使了吧?”
  老王赶紧识趣地闭上嘴巴。
  李朝阳此唇轻抿,似笑不笑的,落下最后一子,白子揉成一团,被凌利地黑子尽数剿杀,片甲不留。
  李光顺抚额,“都怪老王,乌鸦嘴!”
  老王玩笑着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老爷不要气坏了身子,我下次不说话就是了。”
  将黑白棋子收进各自的棋盅里,李朝阳端过小几上的茶递给李光顺,“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李光顺呡了口茶,“没什么大碍。”
  “医生说不能吹太多空调,酒也得少喝。”
  “知道知道,你还有空操心我,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李光顺看着他说,“上回你班主任来家访,说想保送你去北京读大学,你不愿意?”
  李朝阳想了想,说道:“不想离家太远。”
  李光顺叹了口气,“傻孩子。”
  “这些事爷爷不用操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光顺看着他平静的脸,心知再劝他也不会听的,索性也就不说了,起了另一个话头,“你小叔就要结婚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chapter78勾心斗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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